四、擒杀史斌

自建炎元年以来，吴玠逐渐成为曲端属下最得力的助手，他跟随曲端抵抗金军，而更多的情况下是独挡一面，成为曲端属下最得力的助手，亦是泾原军实际抗金成就最大的一位将领，从史籍所载这一时期曲端军的抗金活动来看，基本上多是吴玠在指挥抗金的军事行动，而曲端本人则更多地是卷入了扩充兵力、与其他将帅的特别是与王庶争权夺利的内讧之中，对曲端与王庶的矛盾冲突，吴玠持什么看法，现存史料均未言及，但从曲端武断、刚愎的性格分析，大概容不得吴玠等属下发表任何看法的，惟有执行命令而已，所以麓、延被金军围攻之时，吴玠却只能按照曲端的命令去攻取无金兵守卫的华州。在宋金双方为争夺陕西而激烈交战的建炎二年，作为曲端属下的吴玠、尽管已显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却只能按照曲端的意愿，在大部份时间里远离宋金战场的最前线、给这位一代将才早年的抗金生涯涂上了一层淡而无味、与其自身的军事才能极不协调的色彩。

不过，在吴玠的戎马生涯中，这一年尚有一件可以传之后世的业绩，就是擒杀兵匪史斌。[一]

当金军大举入侵、宋军节节败退之际，中原大地上也因此出现了两种性质迥然不同的队伍：义军和兵匪，前者如活动在泽、潞地区的红巾军、两河王彦领导的“八字军”、河北的五马山寨义军等，他们把斗争矛头直指金军，给南侵金军以沉重的打击；后者如张用、曹成、李成、桑仲等，他们大多属宋军中的溃兵散勇，利用宋金战争激烈进行、宋军溃败的机会，乘机而起，成为乱世的兵匪流寇，他们活动的目的，不是抗击金军，而是趁乱世抢劫、敲诈为生，宋朝廷也承认：[比年大兵所过，恣为剽掠，有甚于贼。]（《中兴小纪》卷一一绍兴元年十二月丁丑）史斌当属此类性质的草头王，只是并未打着义军的旗号罢了。建炎元年，史斌乘金军攻打关辅之际，率兵攻陷兴州（今陕西省略阳县），并称帝，关中许多州郡都随之响应，这使本身处境艰难的陕西抗金宋军雪上加霜。史斌来势凶猛，[破武休，入汉、利，窥剑门。]（《宋史》卷四三三《邵伯温传》）在川陕宣抚副使卢法原与河东经略使王璞的共同阻击之下，[同破斌，复兴州。]（《宋史》卷三七七《卢法原传》）建炎二年冬，史斌率兵进攻兴元，但未获成功，逐引兵还关中。此时，抗金义军首领张宗引诱史斌到长安，[二] [散其众，欲余图之。]曲端从扩充其势力范围的目的出发，派吴玠袭杀史斌，史斌逃亡鸣犊镇，被吴玠擒获，吴玠将之[凌迟处斩。]随后吴玠收复长安，攻克华州。吴玠因此功迁右武大夫、忠州刺史。但与此同时，由于金军退兵后，[凤翔、长安各为义兵收复，]使专横、一意扩大自己兵力和势力范围的曲端难以容忍，所以曲端一方面令吴玠袭杀史斌，自己却率兵袭击张宗所率义军，并毫无顾忌地将张宗杀害（《要录》卷一八建炎二年十一月己酉，《会编》卷二六，《宋史·吴玠传》）。曲端为扩大自己势力而杀害义军首领张宗，尽管控制了金人退走后原占据的长安等地，但抗金事业却受到了难以弥补的损失。从夺取王庶帅印到杀害抗金义军首领张宗，可以看出这一时期曲端的主要精力并未放在如何抗金道一重大议题上，而是更多地考虑如何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因此，尽管曲端被视为南宋初的抗金名将，但从现存史料看，曲端确实没有多少具体的抗金业绩可考，他的私心和刚愎的性格，掩没了他本身具有的一代将才的光彩。因此，后来张浚杀害曲端，就事而论虽可以就是一件冤案，但起而代之的吴玠，证明比曲端的抗金更有成效，其才略亦不在曲端之下，《宋史》卷三六九论曰：[曲端刚愎自用，轻视其上，劳效未著，动违节制，张浚杀之虽冤，盖亦自取焉而。]我们认为这个结论是中肯的。

自陕西宋军与金军正式交战后，吴璘一直跟随其兄吴玠东征西战，表现极为出色，[败金人于下邽，战三原，斩千户兀纳耶，从兄武安公玠复华州，破贼史斌，咸以有功迁轶，充永兴军路书写机宜文字，移辟秦凤路兼统领五军军马]。就在吴玠擒杀史斌不久，大略在建炎三年上半年，永兴军发生了王札手领导的兵变，据《吴武顺王璘安为保蜀定功同德之碑》载：

[贼王札手者，原溃卒寇暴鄂、杜间，连破官军，执永兴假守张公铺，妄立名字，势张甚。武安公（吴玠）檄王（吴璘）讨之。王先以夺击箭遥射贼中曰：明日破贼，立旗为表，先降旗下者除其罪，贼卒得之，心动。时王所部不满千人，贼几万众，骑数千。夜半进师，迟明相遇、贼将战，阵动，奔降旗下者果无数，乘势搏之，贼据高阜，王遣骁将敛旗鼓，轻兵断其俊，贼遂大溃，斩王扎手，以报俘其党千人，迁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

在金军大举入侵的建炎年间，各中矛盾激化交织在一起，使当时社会呈现出动荡起伏的局面，社会关系错综复杂，以这一时期的兵变而言，其叛变士兵的来源构成就相当复杂，而对当时的社会影响来看，应该说其负面作用更大些，对吴玠、吴璘这一时期平定流寇、兵变的行为，应从当时特定的历史环境来考察、分析。如果说，北宋时期的兵变对社会发展有其积极意义的一面的话，那么，时过境迁，南宋初期的兵变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由于这一时期的兵变在作为社会主要矛盾的民族斗争这一重大问题上往往表现出无原则性，所以值得肯定的成份并不多，如郭药师、李成、孔彦舟、史斌等。至于王札手等，对金兵入侵持何态度、有无具体的抗金业绩，由于史料匮乏，难以定论，但无论如何，它对当时急需一个作为抗金斗争的稳定的后方来税，显然更多的是带来社会的动荡不安，不利于整个抗金事业，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因此，对吴玠、吴璘平定兵变、流寇的话动，应给予更多的肯定。

注 释

[一] 吴玠擒杀史斌的时间，史籍所在不一，如《宋史·吴玠传》为建炎三年冬，《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六为建炎二年四月。今据李心传《要录》卷一八建炎二年十一月己酉小注考证云：[吴玠杀史斌，赵牲之《遗史》记之今年（建炎二年）四月，明医杰《功绩纪》记三年冬战青溪岭、复华州之后，而云金人内侵已三年矣。其实二年冬也。王伦撰玠碑，分此三年为二年。案：三年九月长安已陷，而伦碑乃云三年冬，巨贼史斌据具安，谋为不轨，实在误矣。其实占青溪岭在今年（建炎二年）之夏，复华州、擒史斌在今年之冬，但华州以十一月收。]

[二] 张宗：《宋史·曲端传》作[张宗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