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在蜀中的私生活的确比较放纵,后人的记载看来并非无的放矢。而最能说明上述轶事真实程度的还是陆游自己的陈述,其中《渭南文集》卷三十三《山阴陆氏女女墓铭》载:淳熙丙午(十三年,1186)秋七月,予来牧新定,八月丁酉,得一女,名闰娘,又更名定娘,予以其在诸女儿中最稚,爱怜之,谓之女女而不名。姿状环异凝重,不妄啼哭,与常儿绝异。明年七月,生两齿矣,得疾,以八月丙子卒⋯ ⋯女女所生母杨氏,蜀都华阳人。
根据上述记载可知,有关陆游在蜀中纳妾东归的传说还真的并非子虚乌有,或者说仅仅只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相反倒是可以从旁人,特别是当事人的白纸黑字上得到充分证实的。陆游当年在成都所纳之妾,即蜀郡华阳(今成都)人,亦即陆游女儿女女的生母杨氏,显然就是《齐东野语》和《随隐漫录》等笔记中的“蜀娼”、“妓”和“蜀尼”。同时,有一点看来应当纠正以住的某些谬传,即杨氏并非如清人宋长白《柳亭诗话》卷十一“感秋诗”条所谓“陆务观见于驿壁,知是驿卒之女,纳为小星,夫人妒而逐之”,“务观前妻见逐于其母,此妾又见逐于其妻,钗头双凤,大小一揆”。她非但于淳熙五年(I178)随同陆游、王氏夫妇一道出蜀回到绍兴故乡,妻妾相安共十二年(I185)曾与陆游共同生育过一女,也就是说至迟到淳熙十三年尚随陆游一起在山阴家中。而从《渭南文集》不见蜀郡杨氏墓圹或墓铭文字记载分析,陆游可能先于杨氏而卒。换言之,王氏人老珠黄,淳熙十三年已年逾六旬,而杨氏恐怕相当年轻,在年龄层次上跟陆游有较大的差距。
总之,陆游当年的风流韵事还是有案可查的,清人吴骞《拜经楼诗话》卷三“正如‘玉阶
蟋蟀闹清夜’四句本七律,明载《剑南集》,而《随隐漫录》剪去前四句,以为驿卒女题壁,放翁见之,遂纳为妾云云,皆不足信”的断言似乎并不可靠。“西风繁杵捣征衣,客子关情正此时。万事从初聊复尔,百年强半欲何之。画堂蟋蟀怨清夜,金井梧桐辞故枝。一枕凄凉
眠不得,呼灯起作感秋诗。”(《剑南诗稿》卷八)其实,当初陆游当一回“拿来主义者”,借杨氏绝句抒自己胸襟未尝没有可能,类似情况在其万首诗篇中并不鲜见;即如“金井梧桐”句就出自唐王昌龄《长信秋词》中的“金井梧桐秋叶黄”。凡此,钱钟书《宋诗选注》颇多论述。
至于王士稹《池北偶谈》卷十三“放翁诗”条“小说载此为蜀中某驿卒女诗,放翁见之,纳以为妾,为夫人所逐”,“案剑南集,此诗乃放翁在蜀时所作,前四句云:‘西风繁杵捣征衣,客子关情正此时。万事从初聊复尔,百年强半欲何之?“玉阶’作‘画堂’,‘闹’作‘怨’。后人稍窜易数字,辄傅会,或收入闺秀诗,可笑也”云云,料如钱锺书《谈艺录》三五“放翁诗词意复初议论违牾”所论:“想渠(指王渔洋)于放翁,颇相沆瀣,曲意卫护”。而我们循陆游诗文编年和年谱涉及其行迹可知,他的这首《感秋》诗作于淳熙四年(I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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