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湖美图

十七、吴祥达拳打张保长 张老板砸店走龙州
        同治九年（1870），正月，发生了一件事。潮州东西大街的保丁袁芳奇作古。新上任的保丁是袁芳奇的女婿张志祥。此人同他老丈人一样，是一个识字不多，活头活脑、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撩棍。他在赌博坊上输打赢要；他在菜馆饭店白吃百喝；他在妓院兴风作难，乡长也怕他三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地痞加流氓。所以当地百姓把他的名字改写成“止祥”。
        一天，张止祥保长带着两个保丁来到“虫二”菜馆说是要收取张老板店中伙计徒弟的兵役摊派费和地方保安整治费用。张老板说：“今年的壮丁兵役摊丁费去年正月我就缴纳掉了，明年的也缴掉了。即去年正月前辈保长袁先生说近年来潮州抽兵役多，花钱也多，要我把去年的，今年的，明年的三年一次性缴清，我只有从命如数上缴了。”
        张止祥说：“前任收费，与我现任无关，我收我的，他收他的。井水不犯河水。”
        张老板一听，还认为新上任的保长不相信他的话？于是他叫义子吴祥达将账房中的去年正月一次性缴收三年兵役摊丁费的收据找出来给新任保丁张止祥大人过目一下。
        不料，张止祥，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地在桌上一捣，顿时桌面上茶水四溢，直流地上。站起来大声的说：“我前面说得很清楚了，桥管桥，路管路，前任收多少费用与我新任的无关，张老板是明白人，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
        张老板心想：“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我亲身体会到了。于是张老板只好低着头，垂着手，弓着腰，一言不发，但肚皮却嘀咕着：乾隆皇帝曾经向那些弹骇和珅的大臣们说过一句话：“养肥鸭好，还是养瘦鸭好？”大臣们一时答不上来，最后还是乾隆皇帝自问自答：“养肥鸭好！瘦鸭比肥鸭更贪吃，肥鸭已经很肥了，贪吃程度，相对要少一点。张止祥心比他老丈人还要贪。”
        吴祥达听到张止祥发脾气的吵闹声，连忙从账房中跑出，顺手拿起抹布擦掉桌上的茶水，一方面说：“张保长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另一方面又又泡上一杯茶，端来摆在张止祥的面前桌上。还叫伙计送来水烟管，请保长抽烟。
        这时张老板开口说：“张保长，刚才是我失礼了，今天下午就在卑店用餐，大家边吃边谈，有话慢慢商量。”新任保长张止祥翘着二郎腿，眼睛看着天花板，点头表示同意。
        张止祥心中想，今天是我新年新上任，第一次出来“办公事”，一定要办出一个样子来，好让日后潮州东西大街所有商家大小老板百分之百听我的话，不敢违背我的意愿。今天要多喝几杯，借酒风说几句大话，量量势力。
        张老板心中思念，这个新任保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弄不好今后三天两天来店中白吃白喝，要拿要送，今后日子难过，生意难做，今天我要借酒壮胆，多喝几杯，该说的话，也要大胆说几句，以示实力，不能在新任保长面前示弱，任他宰割。
        吴祥达心中考虑着：这是张老板第一次要他以小老板和保镖身份上酒席，一定要显示一下小老板的豪量气质，也准备多喝上几杯，来一个比酒量，试功夫。
        总之，在还没有开吃之前，各个都有所思想准备，个个都摩拳擦掌。
        中国人自古以来，对于酒，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逢红白喜事要喝酒；遇到值得高兴的事，要喝酒；叫做以酒助兴；遇到麻烦的事，要喝酒，以酒解愁；有的人借酒壮胆，发泄平时积压在胸中的怨气，这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酒醉心不醉；有的人说，成事在酒，败事也在酒。其实不然，酒喝多了，只能是败事，决不能成事。做光明正大的事，不用请吃请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干见不得人的坏事，请客送礼，坏事做成，最后暴露，身败名裂，何言成功？
        唐人李白有诗云：
        抽刀断水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酒过三乘，脑袋开始发热了，脸开始发红了，话开始多起来了，讲话的声音开始大起来了。从食者口中呼出来的酒气；从盆碗火锅中散发来的菜肴香气；从火锅中漫延出来的热气，汇成火辣辣的人气。把小小而华丽餐厅搅得乌烟瘴气。
        张老板三杯酒下肚之后，用内硬外和的语气说：“张保长，你是潮州东西大街的父母官，“虫二”菜馆的生意做得好坏，全靠你关照。今年兵役摊派费要收多少？请说个数，让我有个准备。”
        张止祥保长说：“张老板何必客气，谁不知道你是潮州东西大街上最有钱的大老板，我要收的钱，只要你身上拔根毫毛就足够了，用不着你费时间去准备。”
        张老板听了保长的一番话，心中十分气愤，这个流氓，不仅拿我第一个开刀，杀一儆百，还骂我是畜生。但还是压住心头中的火气。和和气气的笑着说：“张保长，我家业是大了一些，但一年的开支也很大。《红楼梦》中掌家的王熙凤说过：家大业大，大有大的难处。先不用说上缴的各种税收，就一年之中潮州地方民间节日活动费用，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再加上地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物，来店白吃白喝白拿。我真的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张保长说：“张老板不用在我面前叫苦，你有钱没钱，我心中有数，我不会要拿很多的。全年治安费和兵役摊派费加起来一千大洋总不多吧？”
        张老板一听要一千大洋，吓了一跳，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此时，坐在旁边的祥达拉了一下张老板的长衫，示意张老板不要太激动，冷静坐下，有话慢慢说，张老板马上心领神会，坐下来细心细语地：“张保长，这个数目太多了一些，是否可以尽量减少一些？日后你家中有什么急需钱，尽管开口。”这时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张止祥将桌子一拍，站起说：“你想行贿我，我今天是办公事，一言九鼎，我说话算数，不能减少。你不肯拿出一千大洋，其他老板也会学你的样，也不肯拿，那不是倒了我这个保长的威严。潮州地区东西南北中，一切都由我管。我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谁敢不听我的话，叫他坐大牢。”
        此时，吴祥达站起来给张保长倒满了一杯酒，压着心中的火气说：“张保长息怒，有话慢慢说，你大人有大量，我老爸，绝不敢不肯拿这钱，只是在数字上再商量商量，是否能适当的减少一点而已。”
        张保长说：“这个数字不多。”
        张老板说：“前任保长，他三年只收了我一千大洋，你现在一年就要我缴一千大洋，这个数字，我实在接受不了，因为我店中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张保长说：“你说前任保长三年只收了你一千大洋的兵役摊派费，谁相信？想蒙骗我？”
        这时吴祥达走到帐房去将去年正月前任保长收取兵役摊派费的收据单拿来递给张保长过目，目的是想证明张老板说的是实话，谁知张保长接过收费单据看也不看，就把撕碎了。
        张老板看到此情此景，当场气得说不出说来。
        此时的吴祥达就象一只怒气冲天的雄狮，冲到张保长面前，顺手拿起张保长喝的茶，狠狠地摔在地上，并从牙缝中奔发出：“张止祥，你欺人太甚！”
        不识相的张保长，还说：“你胆敢摔碎我的喝茶杯，今天老子要用拳头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长毛贼。”
        当张保长的拳头冲向吴祥达时，吴祥达用右手接住保长的拳头，紧接着吴祥达用右腿暗力横着一扫，只听见“嘎嘎”两声，张保长的两条小腿骨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啊唷！啊唷，”地叫个不停。
        两位保丁看此情形，一齐扑向吴祥达，吴祥达伸出双手，一只手一个，抓住二位的衣领口，象平时用双手提水桶一样，将二位提在半空中，转了三个圈，重重地把两个保丁摔在地上。
        乘胜，吴祥达对张保长说：“张止祥，你给我听好：“今后不准你在潮州街坊横行霸道，不然，我把你的双手臂也打断，医药费我出两百块，但要你出个收条。”
        又回过头来，对两个保丁说：“你们两个将保长抬回他家中，我每人给五十大洋。今后最好不要跟随张止祥为非作歹，不然，我同样对你们不客气。”
        张老板听了吴祥达的一番话，觉得吴祥达这样处理问题有道理，早就跑到帐房中拿来了三百大洋和纸笔，张止祥此时象只落水狗，坐在地上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写下收条，按上了手印。
        张老板把两百块大洋交给张保长，张保长连忙塞进了自己的衣袋，两个保丁也各拿到五十块大洋，抬着张保长小心翼翼地灰溜溜走了。
        吴祥达拳打张止祥的事情发生的当夜，“虫二”菜馆的员工们个个兴奋不已，难以入眠，大家都感激吴祥达为他们出了压在心头多年的恶气，大家心中都感觉到十分地快乐；大家都觉得全身轻松，扬眉吐气。
        当晚，张老板就同吴祥达和伙计们商量如何防备、防止张止祥对“虫二”菜馆的报复迫害。
        张老板说：“凭我的人生经验，“虫二”菜馆在潮州已无立足之地了。张保长一定会勾结官府对我店进行残酷的报复，而我店没有足够的钱财来行贿官家。但店中还有足够的资金到别的地方去经营同样规模的菜馆，除此，别无他计。”
        掌勺师傅程大亢说：“广西龙州，是个经营餐饮业的好地方，我是广西龙州人，对当地的情况很熟悉。它处于中越边界，离镇南关（今友谊关）很近，越南富商经常往返；距省府南宁也不远，顺左江东下便是；与北海湾相临，出海便捷；西与云南省相接。来往客商较多，是农副产品和土特产的集散地。人群势力复杂，地方政府较弱，而周围山区和中越边界的土匪、强盗股数较多，力量分散，互不形成优势，而对龙州这个商业相对发达地方都情有独钟，各种势力都愿意保护这个商业较为发达的地方。把它视作攫取财富的基地，因此，经营菜馆饮食住宿是个理想的地方。
        张老板听程大亢师傅的话，觉得可行。
        接着，吴祥达说：“张保长报复的主要对象是我。他状告我是“长毛贼”，官府抓我就名正言顺。我抓之后，张老板就由他任意宰割了。所以我建议，菜馆迁移越快越好，让张保长一点油水也捞不着，我被抓，是迟早的事，张老板不用害怕，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第二天，张老板就派程大亢赴龙州筹建菜馆事宜，选好地址，租好房屋，进行一些必要装修，购买营业用具等等事宜。
        大约过了三个月不到，张止祥保长一纸告到潮州府衙。说是“虫二”菜馆隐藏一个“长毛贼”。张保长还告诉衙门，这个“长毛”有高超的功夫，不可以直闯抓人，要智取。于是潮州府衙决定，先将“虫二”菜馆的老板抓来，讲义气的“长毛”定能用自身交换老板。
        一天，张老板突然接到通知。说是潮州商会找他有事，请他到商会里去一下。张老板不知是计谋，到商会馆大门口，就被衙役带走了。
        吴祥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上找来程大亢师傅，叫他作好带领张老板全家和伙计们转移龙州的准备工作，越快越好。做到随时可以动身。我去潮州府衙门，把张老调换回来。
        吴祥达背着铺盖，到了潮州府衙，说明来意之后，内厅走出一个姓翁的扑头，将吴祥达从头到脚打量一下，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英俊少年，怎么也不象是一个有高超功夫的“长毛贼”。翁扑头心中嘀咕着，又是一个冤案。反正是执行公务，就叫来人把张老板带出来，办好了交换手续，将张老板放了出去。张老板埋怨吴祥达不该来自首；吴祥达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能让张老板在牢中吃苦头，并请张老板放心，一心做好生意，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吴祥达把一个“找”字咬得特别斩钉截铁，特别响亮。
        是夜，张老板率“虫二”菜馆伙计员工们悄悄地离开潮州，上了去广西龙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