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康斋年谱（64-79岁）

1454，甲戌，明代宗景泰五年，先生64岁。

广东番禺何潜、陈献章、谢胖等人来学。[42]

康斋长女夫胡全同白沙学。胡全子宁寿方七岁，工于笔。

白沙学半年，先归。在这段半年时间里，康斋在讲课的时候，“无所不讲”。白沙每日接人待物，端茶研墨，从事田间劳动，从一个懒散的秀才成为一个刻苦自立的学者，奠定重要的条件。

为陈献章作《孝思堂记》，“人之生乐，莫乐于父母之具存，番禺陈生献章方娠而严亲弃世，则不幸之大者也。赖三迁之教，中戊辰乙榜进士。笃漆雕之信，复淹吾馆。每痛鲤庭之永隔，感孟机之多违，闻者动心焉。家童之返，予为大书“孝思”题其白沙之堂，而文以广其意曰：君子之于亲，跬步不忘于孝，矧幽明之异，侍养之旷哉。然全其大必当略其小，慈颜无恙，伯氏综家，正自求多福之时也。及是时，悉其心以立乎已。俾人知陈氏之有子，先君为不亡矣，陈生勉乎哉！伯氏朝夕为我申其说于定省之余，亦足少慰倚门之况云。（《孝思堂记》，《康斋集》（卷十），《记》，页559。（1454，甲戌，明代宗景泰五年，时白沙27岁。）

广东南海人何潜承父兄之命，带其亲戚谢胖，与白沙，共三人从广东来学，向康斋征询孟子的“不愧不怍之说”。（《康斋集》，卷十，《一乐堂记》，页559。）。

丰城罗一峰来访，康斋学规严，欲三而待之。

是年冬，江西余干胡居仁。[43]
“甲戌冬，将小学习读，畧有所感。于是往受教于临川吴先生之门。乃知古昔圣贤之学，以存心穷理为要，躬行实践为本，故徳益进，身益修，治平之道固已有诸已。是以进而行之，足以致君泽民，退而明道亦可以传于后世，岂记诵词章智谋功利之可同日语哉。” [《奉于先生》，（明）胡居仁：《胡文敬集》（巻一）]

有诗《赠饶李四生雪夜劳，以酒而勖以诗》等。

1455，乙亥，明代宗景泰六年，先生65岁

治圃。知贫贱的道理。

江西伍恒有书，知程庸奉府主王侯命，去大司成家借《朱子语类》抄对，欲刊板以扬绝学惠后来。喜不自胜，恨不即见盛事之成也。（《日录》，条216。）

晚知书史真有益。

东窗亲笔砚，竹风拂几，绿阴满地。（《日录》，条218。）

独游。隔溪数步，而回首，无可与者。（《日录》，条221。）
仁至义尽。见人善恶，反诸已。（《日录》，条222、223。）

题饶烈仰止堂诗。为学生饶烈作《饶氏世系堂记》、《麟经轩记》。饶烈曾游学康斋门下3年，其从子饶岳与康斋子璇庆复讨论《春秋》。

为临川五峰李迪题敝丘。赠李全父子诗歌。

1456，丙子，明代宗景泰七年，先生66岁。

何潜来学满两年。春，赠何潜还番禺.

“予读《孟子》书至《三乐章》，未尝不废书以叹曰：“嗟乎！一乐之事，君子所深愿欲，而不可必得。众人得之，而不知其乐者多矣。”世衰道微，甚至于父子不用其情，兄弟相为仇者，一何心哉！善夫！张子敬夫子之言曰：“三乐中，不愧不怍其本，必有不愧不怍之乐，而后有以全其二焉。”番禺何生潜其知言哉，既以一乐，名其戏彩之堂。复承父兄命，远求不愧不怍之说于予。予方愧怍之，惟甚，奚暇及于人邪！无已，则为申孟氏之旨，与凡圣贤开示之方，及践履之实。俾黄卷中，自为师友以进也。他日归觐满门，和气蔼如春风，一乐之胜，天下孰加焉？复为恕予之无似，而细道圣贤之心迹，以为家庆，寿未必不剨然，抚掌于斯堂之上云。”（《一乐堂记》，《康斋集》（卷十），《记》，页559。）

有诗，诗罢忆陈生寓意。

为谢胖作《丽泽堂记》， “番禺谢生胖，随其舅氏何生潜、乡执陈生献章来游，吾馆资二生以辅仁。予嘉其气相得而志相合也，为讲大易重兑之象，而紬绎夫子体象之辞，以掖其进焉。兑之为卦，阳实在下，阴虚在上，为泽之象，重兑为二，泽附丽之象，二泽附丽，互相滋益。圣人谓天下互相滋益之大者，惟朋友讲习云。然则讲习云者，辞章口耳乎？管、商、老、佛乎？是益非徒无益而反害焉者，岂圣人赞易之心哉？乃若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知周万物，而道济天下。斯所谓益者”（《丽泽堂记》，卷十，页559-560。）

二月初一日，夜梦访朱子。五月二十五夜，梦孔子孙承孔子命来相访。看《自警编》。十二月初十夜梦“万家乔木动清风”。得“朱子从容深宴养好”、“一日未死，一日要是当”、“请看风急天寒夜，谁是当门定脚人”心得。

出游江西饶州、福建等地，拜访学生，拜访朱子后裔。途中，分宿临川学生黄衍家、枫山车氏，看望黄衍等学生，分别为他们族谱撰写序言。过贵溪、弋阳、铅山、上饶。时康斋与学生胡敬斋等人入闽，迂道上饶访周文、娄谅及上饶郡痒生，宿其家。

仲冬为周文、周茂畿等作《天恩堂记》。“是心也，天地生物之心乎。验诸日用之间，凡非有所为，油然以生者，皆是心也。充是心，以弘厥德焉。”

来往应林、安仁道中，有“昔诵夫子诗，今履夫子路。夫子一去夜漫漫，往复行人自朝莫。”（《应林道中奉怀紫阳父子》）、“此为正岸东行路，高句藏心亦有年。今日偶来亲旧迹，七闽惆怅白云边。”（《安仁道中奉怀紫阳夫子》），对朱子学术与人格赞慕。

到达临川五峰，拜访学生李章，有“字向金陵书，阁从五峰坐。绿酒共深更，剧谈忘尔我。阁上遗经凡几编，好惜分阴勖新课。”（《题李章云香阁》）

访学生程庸，题其读书阁，有“旅思摇摇倦淹泊，息肩重喜登新阁。阁中无物不堪夸，举目咫尺皆真乐。赋诗不尽析薪情。负荷丁宁二雏学。”（《题程庸读书阁》）

访学生饶烈，饶烈、饶岳陪康斋附近游览，有“逆旅初从远峤回，迂途风雨为君来。高轩一到留诗别，莫阻归心向酒杯。莫阻归心向酒杯，怜君意气更迟回。龙潭丽泽荒芜久，好约良朋次第来。好约良朋次第来，百年时序日相催。分阴须惜更须惜，不学由何造达材。”（《访饶烈》（三首）、“风雨联辘远送时，高谈雄辨解人颐。知君自有男儿志，肯负平生师友期。仲父前程日见功，远追祖德尔宜同。从今好笃男儿志，莫负皇天降此衷。”（《道中口占授饶烈、饶岳》）

访学生戈英，题戈氏玉溪书阁。赠戈英诗，有“常说萤窗在玉溪，何如今夜此题诗。相逢莫只谈金好，无兢维人贵有儿。”（《题戈氏玉溪书阁》）、“骥子当年此载歌，金兰气谊感君多。西风老鬓寒山曲，斜日仍同律吕和。”（《税场墟道中口占授戈英》）、“傍午蒙开日渐融，暂停舆马步从容。平生山水应深乐，指点遥空杳霭中。”（《早，禾陂道中，口占授戈英》）、“送送晴村两赠诗，高歌足以慰离思。龙潭悬待春消息，早致双鱼慎勿迟。”（《别戈英》）。

拜别长湖学生章献、章朴，留诗。有“先后篮舆送我勤，交情岁久见漓淳。弟兄归去皆傅语，事业应须日又新。”（《口占授章献章朴》）

除夜，有诗。“银灯守岁末应眠，一听阳春（小儿辈歌诗）自丽然。更祝明朝风日好，梅花满眼踏新年。”（《除夜次唐诗韵》）

1457，丁丑，明英宗朱祁镇，天顺元年，先生67岁

丁丑元日有诗歌，怀念儿时岁月。有“往事浑如梦，春风忽又新。浮生空白发，依旧一曹人。”（（丁丑元日），记先君诗云：梦社方五岁，已解诵诗书。兄弟恩负重，师生礼必拘。斋居应密迩，路径不萦纡。由此能勤学。终当作大儒。不屑前丁丑，上学先君。此年五月赴京。）

人日，诗赠高士丘孔曼。

正月十四日，武清侯石亨等谋，认为立太子不如复上皇可邀功赏。十六日，王直、胡滢、于谦会诸大臣，请复立沂王，拟日暮奏。未入而夺门之变起。是日夜，石亨、张軏、曹吉祥，密语定计立即夺门。英宗复辟即位。此谓“夺门之变”。二十一日，英宗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命徐有贞以原官兼学士入内阁机务，次日加兵部尚书。二十二日，杀少保兵部尚书于谦、大学士王文，籍其家。另连杀、戍、斥等多人。

春有诗，读书进学，“四时更代谢，万事相翕张。升沉任吾连，何须较短长。风雨尘窗不知老，日进遗编诵几行”（《晓枕作》）。

宿石泉，怀念上饶的周文、娄谅，有“杖策闲来步夕阳，云峰遥望意何长。峰前二妙相暌久，鱼雁东西两渺茫”（《石泉望灵峰，有怀周娄二生》）。

五月壬寅，授处士吴与弼左谕德。明史《志第四十七：选举》载：天顺元年诏：“处士中，有学贯天人、才堪经济、高蹈不求闻达者，所司具实奏闻。”御史陈迹奏崇仁儒士吴与弼学行，命江西巡抚韩雍礼聘赴京。康斋辞不拜。

六月十七日，沼上玩月。“予书月台字月既毕。台字误落笔，而为壹，又书钩以足之,惜无出处也。徐思，前在石泉时，东窗对一钩之月在。“缺月五更头，寒光皎清夜”之句感怀”。康斋诗为“碧沼溶溶月照怀，好风时送嫩凉来。细思黄卷（自警编）多新益，懿行嘉谟实快哉”。

八月十五，中秋夜，玩月。

有诗“烟消云散，海阔天空。历魂过都，乃见尔曹。”（《梦中作》）、“日月寒窗读我书，观生愈似挂钩鱼。圣贤龟镜昭昭在，争奈灵台不易虚。”（《自警》）、“浮世升沉一听天，竹窗养病日高眠。杖藜偶散东林步，丹桂秋香又一年。”（《即事》）、“多病苏来体自轻，吟边又喜气和平。行云流水曾闻命，何用君平卜此生。”（《晓枕作》）、“饥寒难免切身忧，富贵由来不可求。日用信从随吾好，万缘有命岂人谋。”（《晓枕作》），来描写自己的心性工夫。

“灵府偶然无一物，静中意思验周程。”（《对月偶成》），此语极有味道。

游览普济堂、罗原冈先陇。赠学生饶镇游湖北襄阳。同学生晏洧、儿子璇庆和其它学生游山，讲邵康节诗歌。

同学生晏洧游览、讲学，有“小春天气暖如烘，山果漫山黑间红。缓步崇冈清眺罢，悠悠归咏夕阳中。”（《同晏洧游铺前山》）

心性工夫，似进一步，有“为已工夫何处寻，须知至要在于今。它山之石能攻玉，宁问阳舒阴惨心。”（《独坐偶成》）、“人情固莫分轻重，事体焉能知卷舒？百行自应诚是本，一身端合道为枢。”（《自警》）

冬，怀上饶学生娄谅。

1458年，戊寅，明英宗天顺二年，68岁

年初，县侯来访，传达圣谕。

二月甲午，太监曹隆斋从北京来小陂传谕。学生吕邦翰、车用式、车用正、陈庸、李章、和陈子球等捐资为康斋装修房屋，迎接专使。

将有北京之行，春，应唐山戴颖、戴颙之请，作《唐山戴氏族谱序》。应崇仁惠安乡人华少一请，作《荆溪华氏族谱序》。应崇仁孙坊乡人孙绍先请，作《孙坊孙氏族谱序》。为临川种湖章祥，作《种湖章氏族谱序》。

应临川友人胡子贞（九韶之叔）请，作《胡氏族谱序》，“友人胡子贞，持其族谱，一通见示。…为子贞者，其率夫同派之亲，渐摩乎礼乐，涵永乎诗书，日新又新，上可追前代声华之美，下可贻子孙无穷之谋，又何贫富之足论哉。若夫斋家之要，睦族之方，具有圣贤成法可改而知褒， 然而倡在子贞，固宜歙然而和，又众人所当踊跃也。”（页550）

应胡清的弟弟胡源作《丰城胡氏族谱序》，“胡清虽识而问遗，尝相及情，固通也。清卒之五年，弟源以其族谱来请序。…因家临川之大塘…谱成。其族人九韶，友人于彦实与有力焉。（页550）

应学生晏漳、晏洧、晏溟、晏彦、晏泾等作《长山晏氏族谱序》，他们为临川长乐乡人。其中学生晏海早逝，康斋十年后始知。后子洧、溟来学三载。“昔者长山海氏，谒予小陂，徙游近地之覆船冈、大同峡，咏归甚欢也。继学于种湖，率弟漳与其群徙渊源连厥外姻，累累而来。海方悉其力与蚤夜，而得病。予寄诗有，‘颉顽多少金兰友，日日贤关迟早来。’海竟抱道之悲以谢于世，不闻问者十载。洧、溟绍其家学与小陂之三年。漳复携其子彦，相与切蹉之，而泾亦继至。”（页550）

应抚州乐安学生易佑之请，作《乐安草堂易氏族谱序》，“天顺戊寅春，将有业京之行。易祜出使永丰还，将别，复留止焉”。（页551）

正月辛未，应杨溪学生饶烨之请，作《杨溪饶氏族谱序》，“昔子，复居种湖时，邻翁饶志贤氏，遣诸孙烨来学。烨乃昔予所命之名，而字之曰子光也。天顺戊寅正月辛未，烨偕其同里生鲁正、范拱冲雪小陂，问讯京师之行而正也，告予以一承诸父兄之意，属序其家之谱。（页551—552）

应杨文琳之请，作《余姚杨氏族谱序》（页552）。[44]

时娄克贞携村人祝永新来请，作《上饶祝氏族谱序》。（页552-553）

为江西提刑作《送按察使原侯序》。蔡贵、沈经、涂瓒三君子约请，康斋作《送进贤邑宰吕廷和序》，“学固当以圣人为依归，去圣虽远，微言尚存，玩其言以得其心，何远之不可到哉！日知其所无，月无忘其所能。（页553）

为临川冈上学生李希作《临川冈上李氏族谱序》。康斋向以家难滞临川五峰，学生车泰、李亨周旋。李希后来学。“诸生车泰、车亨辈，相与周旋，侨寓旬时。李希者，由泰而来也！且欲以成其族氏之书，而请文为序，以慰通族尊祖敬宗之心。属者四、三子，讲学小陂，复申前恳。”（《临川冈上李氏族谱序》，卷九，553-554。）

农历闰二月辛已，为恩人周焕、周熺作《临川凤栖原周氏族谱序》。“予往旴江，两经其地，皆借宿。叔焕叔熺氏伯仲不知予之无似而过于崇重焉。留周之诗有，‘但得主人能好客，几时无事又重来’之句。许、詹二生尝从宿者，偶论畴昔，则伯氏久物故，而家庭之误爱我者，犹昨也。未几叔炯嗣子麟咨于季父叔熺，偕从弟茂辉、介詹生来请题其续修之谱！噫！子老且衰，兼北京之行，在迩重来，即不可拟，而离别之思，方殷。惟周氏充误爱，不德之心以益培，其所秉之彝则岂直光。周氏之族，抑以快予之私云。天顺戊寅闰贰月辛巳同郡康斋吴与弼，书于小陂东窗，时宿雨初霁，韶华满目，佳兴与人同也。外孙宁寿给纸墨，虽秃笔无锋刃，然情思则畅云。” （《临川凤栖原周氏族谱序》，卷九，554。）

与专使们同拜临川、孙坊吴家村各处祖墓，游览附近山川。

题中女婿饶循家祖德亭。

将行，有诗“我承明诏远观光，付尔琴书与雪宿。好笃男儿灯火志，莫随浮俗一般忙。”（《赠李、晏诸生》）、“明日朝天去，今宵索我诗。莫添离别感，喜有盍簪期。”（《外孙瑞康索我诗》）等。

有《金台往复稿》系列诗。多有诗歌，远寄广东学生白沙，“先师康斋遗稿，某藏之十二年矣，出入必携。天顺初，先师应聘入京，途中纪行诸作，皆当日手书寄白沙，凡七纸。成化己丑（1469）春三月，行李出北京。是日次于析木之店，以示东吴张声远。一见惊绝，阅之竟日，不目瞬，以手抚弄，以口吟哦。某怜之，割一纸。是岁六月，过清江，以手书问，尚无恙也。明年秋，锳书来求跋。又二年壬辰二月丰城友人始以讣来，先师之在亡己丑十月，至是三易岁。当锳求跋语时，属纩来一年矣。乌呼，悲乎！先生道德名誉倾一世，妇人小子知之，华夏蛮人咸知之。平生爱一字一词，不以假人。某之所得，徒以一日在门下。然诵其言，想见其风采，而得其为人，则宜其有惕然而感，勃然而兴者矣。某犹望此于百世之下，况其迩者乎。后生可畏，锳其念诸。门人某谨识。
[45]

三月十六日，与儿子璇庆等人上北京。赴杭州，经过江西上饶、浙江衢州等地，走京杭大运河水路。过上饶，周文、娄谅在河边棹舟送别。

一路均须在各城市衙门停留，住宿。都有赠送答谢地方首长的诗歌，如严州、苏州、桐乡、扬州、高邮、徐州、济宁等地。

五月初九，达真州。五月十六日，被英宗引见，并被授左春访左谕德。此日，上辞官第一本。五月十七日，上辞官第二本，二十二日英宗四旨不允，上辞官第三本。不允，再上辞官第四本，获允，并作论文《陈言十事族谱序》，主要为崇圣志、广圣学、隆圣德、子庶民、谨命令、敦教化、请百僚，齐庶政、广言路、君相一德同心共十条，给英宗建言献策。五月二十二日，给内阁大臣讲《中庸族谱序》“前年今日说中庸，内阁群英眷注浓。分惠御桃尝主客，归鞭姜米步从容”。

七月二十一日，写《跋忠国公石亨族谱》，称“门下士”。[46]

八月初四，获英宗于文化殿接见，准归。八月初七，正式准归。

为李南阳先生退食之所，写《浣斋记》。“身垢易除，心垢难浣。夫心，虚灵之府，神明之舍。妙古今，而贯穹壤，主宰一身，而根柢万事。本自莹彻昭融，何垢之有？然气禀拘，而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之欲，为垢无穷，不假浣之之动，则神妙不测之体，几何而不化于物哉！先儒日新之旨，每恨洗涤工夫未闻焉！夫子赞易洗心之章，圣人妙用，未易窥测也。于是，退而求诸日之间，从事乎主一无适，及整齐严肃之规，与夫利斧之喻，而日孜孜焉。廉隅辨，而器宇宁。然后知，敬义夹持实洗心之要法。等而上之，圣人能事，可驯而入。顾庸资灭裂，弱志逡巡，卒归于废弛，自弃前功良可惜哉！…，大丈夫分内事耳以。”（《浣斋记》，卷十，页561-562）

写《尚友轩记》。“春官主客诸公，名其退食之所曰尚友之轩，属予记之。予假馆是轩久，资丽泽之益多，可无言哉。尝闻，觅名珠必巨海，求良玉必名山。濯足万里流。卒之孤风远操，有以续前芳而激来世者，非所志之大而能然邪。是以人之生不患气质之不美，而患立志不高。予也，资既庸劣，闻过甚晚。年十八、九时，观明道猎心而知迷途之当改。读孟氏卒章而知逸驾之难追。每味圣贤言行于百载之下，而慨慕其精神风采于千百载之上，恨不生于其时、立于其门，一蹴而造成其域焉。然志虽锐，未悟其方。功加勤，未领其要。中遭疾疹而定力不固，事与愿违矣。回视夙心，恍然一梦，或食而废，或寝而兴，长吁永叹，不如无生。迨夫血气益衰，精神益减，时一动怀，未始不痛心而疾首也。此予平生尚友之志，止于如是而已。呜呼！人无再少，时无再来。五谷不熟，不如稂稗。凡我同志，亦有感于斯。与群彦不予谬俾，书轩之壁云：轩之主人郎中孙茂、员外郎秦颙、倪让、主事孙曰让、张永也。”

回程，太监曹隆等人护送。经过通州、高邮，走安徽长江水路，与去北京路线不同。过铜陵，宿同安，题余忠宣公墓。

过鄱阳、进贤，十月十二日到家。“郡侯、临川、崇仁二县官、郡县师生皆会于此”（页463下）

陪太监曹隆斋等人游玩祖墓，及附近各地。

冬，应鳌溪熊、易二生、女婿饶循写《孺人黄氏墓志铭》。（页591。）

1459年，己卯，明英宗天顺三年，69岁

立春，元生陪往宝堂，宿路口铺。与丘孔曼（南窗先生）太常高博士交往，宿其家。

恳田，亲农，放水。

是年，多有诗歌回赠北京各要官、学者、教授，如石亨、汤教谕等人。

八月，英宗追罪石亨、石彪叔侄。

郡学司训陈广文两度来访。

九月，遣门生车泰往北京，进谢表。[47]

此后，康斋似未再给学生、朋友和同事写族谱序言。

1460年，庚辰，明英宗天顺四年，70岁

更加坚定“精白一心”的志向。

有“凡事不可用心太过。人生自有定分。行已，则不可不慎。”、“人生自有定分”、“愈觉收敛为至要”、“人生须自重”心得。

与丘孔曼（南窗先生）太常高博士交往，有《同邱孔曼游胜览亭》等诗。

八月，车泰出使北京归来“。山暝风高雨打衣，敲门知自玉墀归。椿萱彩服千重庆，台阁云笺万丈辉。”（《车泰使归喜而作》）

九月初九，有“精白一心悬北极”之句。

浙江衢州常山学生郑伉来学，有“残经讲罢慨虞唐，步月归来兴未央。诗卷写阑吟更好，又挥余墨两三行。”（《书郑伉卷子毕偶成》）[48]

与万书璨书信来往，有《寄万书璨》等诗。[49]
赠陈子宪诗，“借问仁者何乐山，巍峨屹立天地间。以木巽火是曰鼎，君子正位以凝命。浮生岁月疾于飞，庵中心事其奚为。去斯二者将安归，萧萧华发映黄眉。不远百里求新诗，咏歌付兴孙兴儿，奕叶仰止庵之楣。”（《重庵歌为陈子宪题》）

1461年，辛己，明英宗天顺五年，71岁。

和学生胡冕、陈凤宿路口铺。“乡情诗思共悠悠，烛尽宵阑立未休。记得叮咛檐际语，好来芸馆话春秋。”（《同胡冕陈凤宿路口铺》（辛巳））

晚坐自得亭，有“春天客仆暂亲农，亭子闲来坐晚风。幸得微躯能勿药，崇桃又见一年红。”（《晚坐自得亭》）

食后倦寝，梦朱子父子来。有“道理平铺在，着些意不得”心得。有趋炎者，有以悭吝狡伪之心者，这时康斋的工夫，尚德。

高卧闲窗，绿阴清昼。天地何其阔远矣！（条262）
游后坊，登山椒，坐盘石，意甚适也。欲构览秀亭于此，无涉降之劳。暮归，新月一钩也。（条263）

似在外游历，宿吕杨溪。怀念临川故人之子傅裘。后，傅裘扶疾来访。有诗“茅屋秋风已满林，老怀却忆少年吟。丈夫壮志今何似，空感平生灯火心。”（《寄傅裘》）、“洗墨池边佳问来，月窗重感故人怀。几时池上翚飞好，伫见新碑向竹开。”（《送傅裘北归》）。

是年秋，去湖北武昌，拜旧师杨文定先生墓。辞家，口占授诸生，“我去寻师适楚邦，归期应在日初长。残书破砚须深护，跬步分阴好自强。”（先生拟拜旧师杨弘济之墓）

途中，宿临川傅裘家。过进贤，谢吕茂宰款待。到南昌，访旧友大司成先生令嗣、伍伯逊家，有赠诗。

途中，多有诗歌寄儿子璇庆。有“到处虚名动士林，平生孤负秉彛心。过情却更忧吾子，新造从兹冀日深。”（《次前韵寄示儿》）、“今日慈颜值令辰，满门和气想氤氲。江山到处逢迎好，不必多情忆远人。晏子传书久达家，诸孙亲果任喧哗。殷情寄语青灯伴，逐日新功好倍加。”（《写家书后作寄璇子二首》）等。

舟中时常读书，如，“听罢吾伊宵向残，月明清兴正相关。近贪黄卷多新益，独对韩檠又一摊。”（《夜读》）、“少日深惟道是忧，老来俞觉德难修。几于名教徘徊处，剔尽残灯未忍休”（《次未起程时枕上新作韵》。或《春秋》，“尘网那胜久陆沉，青灯遥夜照孤吟。化工妙契何由得，慷慨平生尽笔心”，默诵邵康节诗歌，并和之。

途宿，为人讲诵《中庸》。“旧学荒凉偶一寻，悠悠空去百年心。殷勤谁向吾儿道，圣者犹闻惜寸阴。”（《夜说巾庸》、“一听邹书三乐辞，肃容敛衽起遐思。系天人处犹能得，自致云何不会兹”（（听诵孟子三乐章）。

给李、晏诸生信，有“园林数子劳”之句。

昼梦觉作，感叹旅途，想念家乡。“时光已是阳生后，归计应当昼梦余。天外琴书虽乐土，山中松竹乃吾庐。”（《昼梦觉作》）

达武昌，谢周长史、邱布政、刘佥宪、廖教授等官员、学者，都有诗赠。

别武昌。回途中，有算卦，吟卦诗。冬，寒雪时，到家。

1462年，壬午，明英宗天顺元年，72岁。

元旦有诗，“履端莫怪起来迟，老病身衰只自知。府仰乡关多暇日，方钟鼓鼓乐清时”。

看前去年《日录》、《仪礼图》等书。

感叹自己学问不前，精神衰惫，俯仰怅然。有，“衰龄精力有限，尘虑辛莫相干。日味二三青筒，黑甜半枕平安。”（《倦寐偶成》

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日录》，条270）

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味。（《日录》，条267）

悟静虚动直之旨，但动时工夫尤不易。（《日录》，条268）

是年，主要去福建，访朱子遗迹，兼及后人。

辞家口占授小儿及诸生，“适楚归来又适闽，桃溪柳涧踏清晨。服膺素有前贤命，流水行云任我真”。

途过孙坊、杨溪、建阳考亭书院、武夷、崇安、铅山、安仁等地。旅途中，有诗歌，“冥冥细雨滞行装，且复高眠向北窗。识得静中滋味别，始知禅客最为忙。”（《昼梦觉作》）

有诗歌给文公先生令孙朱伯升。有诗歌赠崇安于茂宰、金太守。

隆孙四岁。赠别于准通判。[50]

赠饶景德，谢吕中良父子指示先陇位置。

是年，有心得，“残书破砚贪中乐，虚阁明窗静里心”（《偶成》）

1463年，癸未，明英宗天顺七年，73岁。

元日，有诗“虚度流年七十三，强颜北望又朝参。空怜蘧瑗知非晚，欲共何人话指南”。

日亲黄卷，教诸孙诵诗。有“日亲黄卷坐忘疲，夜拨寒炉卧共迟。淡淡生涯随分足，诸孙同唱老夫诗”（《教诸孙诵诗》。

小陂东桥成。

夜来枕上静思，一味圣学帖然，终此余喘而已。（《日录》，条272 。）

观《遗书》数条，西照明窗。玩夫子之言，如饮醇酿，不觉心醉也。（《日录》，条273 。）

东游江西上饶、浙江衢州等地，拜访学生、友人。有《东游稿》。

访文昌庵，余李二生来访。路途中，多有借宿，如鹅湖寺、福生观、资福寺、向果寺等，过贵溪、弋阳、铅山、玉山、衢州、兰溪、建德、淳安、安仁、新安等地，均留诗。

在衢州，访友人徐希仁，重宿徐氏村居。有《跋徐氏家谱》。（页588下。）

访问衢州常山象湖学生郑伉，宿其家。康斋题其堂扁，赠诗《宿郑氏村居》（页480下）。

回，过临川，拜访学生李章，宿其家。回小陂教学，寒夜，有诗给学生，“尘窗寒夜正迟迟，寂对残灯独咏诗。小子学诗方避席，诸生读易俟拒衣。沃闻立对从吾好，须信文王是我师。流俗泪人非一日，昂藏莫负好男儿”（《寒夜偶成示诸生》。

与浙江严州张太守酬往。为其作《思善堂记》（页564-565。）

癸未除夜，有诗，“岁月如流又一年，长更念旧转凄然。老怀欲共何人写，吟对灯花未忍眠。吟对灯花未忍眠，丁宁朝日早朝天。老怀有赋何多幸，四海车书正晏然。”（《癸未除夜》）

1464年，甲申，明英宗天顺八年，74岁

元日有诗，“旧学新寻孔孟情”。

正月十七日，英宗卒。二十二日，皇太子朱见深（1447-1487）即位，以明年为成化元年。

静中观物，得生生不息之理。

徐步墙内，看秧生塍。静中春意，可乐也。（《日录》，条274）

静中观物，理随处可得。（《日录》，条275）

诗赠程李二生赴京，有诗《赠程李二生赴京》。为学生车亨题芸谷。

四月庚戌，安徽淮王派遣使者、书信和钱币，请康斋题兰轩、梅月、雪窠、中和诸扁。十一月庚申，复遣书信和钱币求中和斋记。康斋均有赠并诗。见下。

 “兰之产，恒在幽远，而花叶净素，类君子。阒然自修，天香暗袭，清人肺腑，类君子德之及人，心醉而诚服。干干朝夕，群经是耽，其德与日俱新，学与年俱，可步叩而知。周敦颐曰：道充为贵，身安为富，贤王之谓矣。兰哉！兰哉！二尔一者也。”（《阑轩记》，卷十，页565。）

“天顺甲申四月庚戌淮王殿下，…夫中和之齐，夫梅月之清味，雪窠之雅操，与夫阑轩之德馨，心融神会，而收功于中和之极，致穹壤之间，何乐如之，铺张盛美，宜有其人，鸟荛之言，何足形容。”（《中和斋记》，卷十，页565。）

二女婿饶循年三十，有诗赠。

安徽徽州祁门有四个学生（谢复、谢希、林、饶晋等）来学，康斋喜，多讲朱子学。有诗“朱乡遥忆旧年怀，今喜名邦四子来。寄语家山多后秀，好将朱学胜栽培。”[51]

赠孔昭故人，有四十多年的友谊。

是年，出游临川、湖西等地，先宿临川墨池傅裘家。应付裘之请，写《墨池记》，纪念友人。

途中，多有借宿，如白沙寺、桃昱寺、辟邪寺、北泽庙等。别谢步。

1465年，乙酉，明宪宗成化元年，75岁

看乙数年《日录》。有“万事不必计较，徒劳心耳”、“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致中和”志向。

二月，宪宗为少保于谦昭雪，其子、婿及前大学士王文子皆释戍放归。

天寒，多雪，常教育宝贤、隆新等孙儿辈。“改罢新诗课二孙，雁行端拱侍寒炉。朝朝圣训宜深服，养正工夫信在初”（《课宝贤、隆新二孙》。

学生孙景福来接果，时景福65岁。“妙手频来夺化工，几回笑主共春风。筋骸容易成迟暮，百岁光有一梦中。”（《孙生景福复来，接果。不肖忽七十有五，而生亦六十有五矣，感思今昔，遂成此句》

三月十三，东门玩月。

同学黄于珩仙逝。

东游江西上饶饶州。

过长山、章山，拜访学生。途中借宿太平寺十天，“连日禅房昼梦浓，人情物理静时功。宵来更拟寻潇洒，净几明窗写训蒙”、“十日禅房养性灵，睛光又喜一阳生。明朝何处寻梅去，特向新诗忘太平。云牍璀璨翰如飞，剩载诗书使者归。共喜江头新雨霁，重临舴艨又囊衣。”等。

途中，读《朱子语类》。

过九江景德镇，别旧生祁门谢复、谢希、林、饶晋等，有“今日良朋果盍簪，还家各务惜分阴。新春有约龙潭上，好与尔曹共此心。”（《别旧生祁门谢复、谢希、林、饶晋》）。

学生九韶仙逝。鄱阳湖舟中，伤九韶，康斋很悲伤，见“时傍邻舟向日吟，天涯忽动故人心。始知一失锺生尔，宜绝当年伯氏琴。（《鄱阳舟中伤九韶》）。

学生李章仙逝。回到临川。

学生程庸将到云南作同知，牛演到江西赣州作千户，赠别。

有诗“阴风号怒客心悲，添火加衣养病时。黄卷埋头不知午，满窗红日又题诗。”（《喜晴》）、“胜游欲罢动归心，昼梦时向骥子琴。日用只知为善恶，平生不识满赢金。”（《昼寐小儿鸣琴》）、“五更炊黍候行舟，端为霜严风更遒。但得寸心存养热，自然天理日周流。”（《煮粥御寒》）、“石桥小立感怀多，借问当年事若何。不识天人相胜理，朔风凄烈漫长歌。”（《石桥感兴》）、“极目长天宿雨收，客窗春兴转悠悠。满庭花草同人意，流水行云任去留。”（《喜晴》）、“读书有益专心晚，克已无功积悔多。从此更加鞭策力，余生一味致中和。”（《宿打石港》）等。

1466年，丙戌，明宪宗成化二年，76岁

去年，九韶、李章两爱徒相继仙逝。康斋，此年，心性工夫更加纯熟，多密。多涵养身心。

观邵康节书，“当事之危疑，见人之措置。邵子之教也”，得处危疑事之道。（《日录》，条279）

读《二程遗书》，“人当审已如何，不必恤浮议。志在浮议，则心不在内，不可应卒遽事”，得审已之方。（《日录》，条280）

下窑寺再赠学生牛演。康斋出游临川、南昌等地，讲学游览，经过桂家洲、九莲寺。有诗，“书寝房中应接稀，青灯夜雨独吟时。但令心广身长泰，不管东皋归去迟。”（《夜兴》）康斋此时出游的心情，较早年更为洒脱，如“极目长天宿雨收，客窗春兴转悠悠。满庭花草同人意，流水行云任去留”（《喜晴》）。

南昌胡俨二郎君怀珠玉来访，“客窗重笃弟兄枕，竹树交加午院深。喜极幡令清泪堕，凄风折书百年心”（《大司马成颐庵先生二郎君怀珠玉下顾次韵奉酬》）

游览园林，有诗，“杖策游园处，乘风坐沼时。生涯从淡淡，归计任迟迟。万事信随遇，一身当自持。熟思今古撤，至善是吾师”（《游园》）。自己的目标更加的道德化，回归真诚、真实的世界。

对月，心中有得， “照日动升月，随缘北住人，寸心元似水，两鬓任如银。得失几无定，荣枯事有因。素谙名教旨，敢不日书绅”（《对月》）。

浮云流水之心，常常有，“食罢闲来对橘花，春风庭院寂无哗。浮云流水何心计，幽兴饶时即是家”（《九莲寺南轩》）。

对竹，观察物理，有得，“ 生涯忘旅泊，出户又斜曛。雪槛沉吟久，青青对此君”（《对竹》）。

对雨，书怀，“形容虽老矣，综迹任飘然。夏雨淹三市，春风忆九莲（豫章寺名）。观生时学易，习静日同禅。利用崇吾德，忘机不识圆”（《对雨书怀》）。

借宿九莲寺，久。有“徐步吟苔砌，遥空对塔灯。禅扃终日卧，病骨暂时轻。宠辱元无系，诗书素有情。心随身共止，庶以达吾生”（《客夜》）。

讲学，宿寺庙，有“讲罢残经思已荒，徐经别院暂徜徉。静来春意君知否，昼寝房栊日正长”（《偶过北院》）、“ 幽僻禅房又独来，窗边襟抱静中开。薰风爽气飘晴幔，绿树浓阴转午台”（《重过北院》）。

坐滕间，看耕，有怀，“出户频频候月升，扶筇款款看秋耕。世间万事惟勤好，只恐儿孙未我听”（《坐滕间看耕》。

饲鱼，“碧沼淡怡神，遗偏暂一伸。病躯何所事，时作饲鱼人”（《饲鱼》。

独坐，“病眼昏花少近书，时从碧沼坐观鱼。支颐细忆平生志，行止何能与道俱”（《沼上独坐》。

自讼。

梦故生黄季恒。

客途，时有梦醒，“客梦醒时宵向分，欲将行止共谁论。黄流亵味君休问，只管吾心存不存”（《不寐》。

秋，盱江郡侯谢士元遣学生钟抡、潘玉来习乡射礼，二生归，赠诗。（页498。）[52]

夜枕、晓枕，均有诗作，“黄卷新功日又加，愈知圣道浩无涯。长更宁忍贪高枕，争奈昏昏两眼花”（《晓枕作》）。“一德蹉跎不易成，空怜两鬓久星星。雪窗倚枕无眠夜，谁共新功观我生”（《夜枕作》）、“脚板何曾梦孔颜，百川东逝可西还。须当痛惜桑榆日，莫把光阴当等闲。（《夜枕作》）、“失便宜是得便宜，倚伏循环不必疑。俯仰但令无愧作，前程一听老天为”（《夜枕作》。

此时工夫甚密，踊跃上进，日进无疆。如“又出柴关踏雪晴，养心随处抱遗经。含英咀实尝闻命，莫向尘寰枉此生”（《即事》）、“驱山塞海未是勇，借问如何学日新。敛收不可敛之气，伏历妄流勇乃贞”（《勇》。

又常常自我思想上的观照，反躬身心，有“中岁知非已过时，老来空赋责躬诗。一生总被虚名误，千虑难逃实德疵。无计可回前日月，有功终作后男儿。战兢尽此桑榆力，卫武朝朝是我师”（《责躬》、“一身衰谢浑无赖，万事蹉跎总不能。何以激昂偷惰气，博文约礼是余生”（《省躬》。

伴以寒窗苦读，“夜半残灯坐不眠，孤吟霜月小寒天。昏昏病眼时无恙，又托精诚向简偏”（《寒夜独坐》、“寻得幽偏养性灵，衰年惟喜少逢迎。简编随意闲舒卷，尽日禅房一味清”（《独坐》。

读朱子书有得，“尤人只见无虚日，罪已何曾有实功。莫把寸心矜立雪，但专一味暮春风”（《观语类《为政以德章》感程子而作》）。

天气晴朗，心情也好，有“偶来知己话忘疲，拨尽寒炉别去迟。开户忽惊晴送喜，旋添雪水写新诗”（《喜晴》）。

雪夜读书，“雪满园林风满轩，圣贤对话夜忘眠。新知滋味私欣处，何幸苍苍假我年”（《雪夜》）。

又出游，过往朱坊、沙河、桂家林、桂林渡、江岸等地。

回家，小陂头登陆。山居，有三首枕边诗，得圣贤之道无涯，只有打磨岁月，日进新功，读书不懈。（页498-499。）

1467年，丁亥，明宪宗成化三年，77岁

逐日从容，深宴，养德性学问，一心一意，绝无反顾。

诵《易》，看去年《日录》、《朱子语类》、《陆宣公集》、《二程遗书》等书。玩圣贤言语，心醉，手舞足蹈；以圣贤自任，日思奋励，希望自己获得圣贤气象。

学圣人无他法，求诸已而已。吉凶荣辱，一听于天。（《日录》，条285。）
偶见先友罗德昌先生手帖：不屑困于官粮事。呜呼噫嘻！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日录》，条291。）

春，有“消息盈虚万不齐，等闲谁识此心微。春窗灯火无言处，刚悔因乃学易迟。”《读易绝句》

病，叹日月无多，“老来日月信无多，况复兼旬百病攻。幸有余芳晴烂漫，微吟缓步太平中”（《病起游园》。

放牧，教育孙儿，有“晓牧清溪课二雏，从来养正在于初。咏归虚阁闲眠处，又喜新知叶圣谟。”（《即事》）。月下，有“浴罢归来月满林，又从虚阁学澄心。万缘有命宜随遇，不用逢人话陆沉。”（《即事》）

秋，常来往于自得亭，思考人生与学术，有“无事时来自得亭，秋风淅淅昼阴清。寻常在世无他技，精白于天是此生。”（《偶题》）、“养病时来沼上眠，托身物外自悠然。区区为幸诚多也，随处先师有格言。灌罢时蔬又坐亭，游鱼泼泼沼澄澄。天光云影徘徊处，谁共当年一鉴情。”（《卧自得亭》、“养病时来沼上眠，托身物外自悠然。区区为幸诚多也，随处先师有格言。”（《卧自得亭》）[53]

早晨，灵台清醒，多有诗，“万事悠悠东逝波，秋风摇落与如何。晓窗寂尘无言处，独唱苍松翠柏歌”（《晓枕》）、“危者平兮易者倾，圣谟宜敬不宜轻。独怜暮景无多了，笃实新功感暂停？”（《晓枕作》）。

南昌故人吴生来学，“两地关心久别情，相招亭子话平生。青藜缓步归来好，细咏新诗对短檠”（《与豫章吴生沼上亭子话旧》）。

秋天，桂花飘香，有“丹桂秋香又一年，老怀不必思华颠。闻香随处堪乘兴，浮世升沉一听天”（《数日桂花香》）。

沼上芙蓉花开，有“玩易亭中归去迟，芙蓉忽喜映清池。流年自换人依旧，为巳工夫日百之”（《沼上芙蓉花开》）、“忽惊花吐兴无涯，认取平安是我家。万事不须闲着意，只应随分阅年华”（《次巳卯几芙蓉花诗韵》）。

时有所思，“万缘由命不须愁，晚节蹉跎是我忧。义画周文同坐卧，夕阳西去水东流”（《又偶成》）、“富贵无心生有涯。朝昏务去是矜夸。高眠玩易微吟处，又对芙蓉满眼花”（《偶成》）

对月把玩，有“万事无端不系情，读书终日掩柴扃。金风动地顽云散，四望青霄霁月明”（《玩月》）。

饶循客游，等候，有“瞑倚虚庭玩偶奇，纷纷凉月满絺衣。悠然真意无言表，忽报阶前客于归”（《候饶循》）。

和学生吴贞游东坡、石泉，有“初冬天气巳严霜，霁色家家获稻忙。红树题诗归步缓，不知何处是仙乡”（《与吴贞游东陂石泉》）。

劝孙读书，“人生须作好男儿，德叶从来贵及时。虚度光阴真可惜，几时能听老夫诗“（《隆孙诞日》）。

寒夜，感生生之理，“霜叶烧残更寂尘，寒厌拨尽独沉吟。细看隐隐云留象，莫感生生造化心“（《寒夜》）。

夜读，有“为圣为贤当日事，流风余韵后人思。残愧何以酬初志，允同名言兹在兹“（《夜读感怀》）。

和孙辈出游，观雪，“尘窗黄卷日埋头,时唤诸孙度雪桥。极目长村云渐薄，几多寒馁望青宵”（《同诸孙出村观雪景》。

观梅，有“墙角溪头日日来，境幽偏称病中怀。简编随处微吟罢，时探梅花次第开”（《即事》）。

雪夜，怀念学生李恪等人，有“风急天寒念远游，唱筹何日问归舟。四方幸喜多青眼，观主宜人不必忧”（《雪夜怀恪一辈为求盱江》）、“独怜游子未归时，夜半无眠有所思。稚子弱妻风雪裹，孤村心事梦依依”（《雪夜怀坚二辈》（时在盱江）。

叹岁月不多，“希贤希圣事何如，顽钝之资费琢磨。素服前言焉敢惰，但怜来日苦无多”（《晓窗偶成》）。

1468年，戊子，明宪宗成化四年，78岁

立春有怀，“日日潜心向伏羲，晓窗高咏立春时。梅花满树方惊眼，人对千红万紫时”（《立春感怀》）。

观壁间帖。故友孔谔縤衣巡按江西时。与先子书有云：前与与弼契兄接谈时，顷探其中盖有威武贫富之所不能屈移者。今虽蹇滞，异日当为令器，不必虑也。惕然，重书以警惰。孔后任河南参议。戌寅，仆在金台时，闻久亡矣。（《日录》，条293。）[54]

是年，学问大近。今年，多读书。看自己数年《日录》、《二程遗书》、《朱子语类》、《晦庵文集》、《易》等。涵养工夫为“见静中意思”。有“施为欲似千钧驽，磨励当如百炼金”、“无时无处不是工夫”心得。读书、观察物理，常有真乐的心态，如“雨后生意可爱。将这身来放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条295。）、“憩亭，玩《语类》二三条，不甚痛快”（条299。）、“看《晦庵文集》，倦卧。仰思至理有契，不觉抚席” （条308。）、“观《晦庵文集》，亲先生之教。令人超然于世，万虑俱消” （条310。）、“早憩自得亭，亲笔砚，水气连村，游鱼满沼，畦蔬生意，皆足乐也”（条316。）、“玩《易》，默而绎之，不胜痛快” （条324。）另一方面，也感觉到“人在天地间，可谓孤立”、“此道日孤”。（条298、300），如“夜思平生经历。五更方寐。圣人未尝忘天下。果哉！未之难矣”等（条322）。

春天，生机勃勃，感怀，有“满眼梅花看未饱，朱樱处处又舒红。一年好景休孤负，细认洋洋发育功。两眼昏花日抱屙，书程全减睡魔多。春深何处无颜色，李白桃花奈若何”（《晓枕作》）、“一春多病倦游嬉，又对莺啼燕语时。疏竹短墙流水曲，众芳深处咏归迟”（《即事》）。

多来往自得亭，再有“精白斯心”的远大情怀，“一亭潇洒隔纷嚣，坐卧于斯兴自饶。雨后落红殷满地，崇桃相对尚妖娆”（《自得亭即事》）、“刚恨平生学圣难，余龄程课肯容悭。洛闽幸有阶梯在，精白斯心日夜攀”（《自得亭对雨书怀》）。

中秋，玩月，有“戊子中秋月又圆，小陂新雨净风烟。襟期美恶元由我，身世浮沉一听天。细数流光怀旅次，独醒残梦立檐前。达生知命应须服，慎勿憧憧役莫年”（《中秋玩月次旧韵》（永乐巳亥庚子，寓五峰甥馆。正统庚申、辛酉、壬戍寓种湖，景泰癸酉寓安庆，天顺丁丑寓吕坊寺，戊寅寓新桥驿，癸未寓歙县，成化丙戌寓五峰。）

出游罗原冈祖墓，寻百年后安身处，宿罗原冈，“彭泽条条宿种湖，罗原冈上又停车。夜分独散青霄步，一点灵台合太虚。”（《宿罗原冈》）。

冬，有诗“年将八十待何为，贤有良谟圣有规。逐日孜孜无别想，幸时相赏莫相违”（《偶成》），心态平和。

1469年，己丑，明宪宗成化五年，79岁

知几渐觉工夫密。（页506）常写诗，督促自己，鼓励自己。
有“天下之至颐而不可恶，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虽万变之纷纭，而应之各有定理”心得。
挽南昌胡昭、饶州吴别驾。
身体不适，出游，有“满圃芳菲积雨催，东阳新霁病怀开。儿扶杖策闲游处，尚有残红待我来。”（《即事》），心态还是比较乐观。
来往自得亭，有“晓立鸡声月，昼坐绿阴风。两行名教旨，千古此心同。一尘不动处，万籁无声时。高卧清风里，微吟自得诗。”（《自得亭》）。盖此诗，有突出自得精义的目的。
思考自己的一生，难入睡，有“老去逾怜学圣难，日新程课敢容悭。细思夙昔无眠处，凉月纷纷五夜阑”（《不寐》）。
八月十四夜，玩月，有“满林凉月映更初，高枕虚窗玩易余。老去倦为湖海客，今年幸托竹松居，知几渐觉工夫密，安分宁论活计疏。企仰圣谟频浩叹，襟期何日得纯如。”（《八月十四夜玩月》）

十月，病，仙逝。

1472年，明宪宗成化八年，康斋葬江西抚州崇仁县五十五都罗原冈。

第4-6页。(全文完)

邹建锋(原载中国思想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