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萧家通知吴延禄,明天上午将余下的现洋全部付清,同时,萧家将来接收吴家大院。吴延禄很高兴,晚上跟老林老傅和万子喝了一顿,早早就熄灯睡觉了。
半夜时分,吴延禄被一阵呻吟声吵醒。
细细一听,声音来自东厢房,万子就睡在那里。万子三十六岁了,年纪跟吴延禄差不多。他从十来岁就跟着吴延禄,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吴延禄也十分信任他。
吴延禄披衣起来,出门走到东厢房,隔窗问到:“万子,你怎么了?”
万子在屋里有气无力地说:“没,没事老爷,好像吃得不对劲,肚子疼得厉害。”
吴延禄说:“我让老傅去给你喊个大夫吧。”
“不用,不用了。我,能抗得住。天明,再说。”
吴延禄刚要转身,就听万子“啊啊”地叫了起来。
吴延禄赶紧进去,只见万子正捂着肚子往上爬,一边还说:“没事,老爷,你,你回去吧,我疼的受不了了,得上个茅房。”
看见万子走路直打晃,吴延禄就去扶他。万子直说不敢当,吴延禄骂道:“别他娘的穷讲究了,快快快,别拉屋里。”
按说吴延禄是老爷,他也从来没有侍侯过下人,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天晚上他忽然就善心大发,亲自扶着万子去了西南角的茅房。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等在那里,等着万子拉完屎好扶他回去。
就是吴老爷这突发的善心,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万子在茅房拉屎的时候,天色大变。一时间电闪雷鸣,似乎就要下雨了。
万子对守在外面的老爷说:“你快回去吧,别下雨淋着。我不要紧了。”
吴延禄应了一声,刚要举步,却猛然停住了。
借着一道闪电的光亮,他忽然发现自己住的北房窗外站着一个蒙面人。
那人体形瘦长,一身黑衣,一条围巾几乎围住了整个的脸。他像壁虎一样贴身于窗户,静听片刻,又游动到门边,左手推门,右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样东西。
又是一道闪电,吴延禄看清楚了,那人手里竟然攥着一把雪亮的尖刀。
当那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吴延禄才从万分惊恐中回过神来。他极力拖动不断打颤的两条腿,在浓重夜幕的掩盖下,顺着南房的前沿朝着大门摸了过去。到了门口往门上一摸,他又吓了一大跳: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吴家大院的院门用的不是门闩,而是内外两副铁门鼻,晚上用一把大铜锁从里面锁上,很是牢固。现在那铜锁已然不知去向,显然那个刺客还有内应。细一想,那人熟门熟路一下就找到自己的住处,也说明是经人指点过。万子应该是绝对可靠的,那么林老五和老傅两人必有一个是内奸。
吴延禄正想拉开门,忽然听到西南角那里有动静。他转头看去,影影绰绰看到万子从茅房出来。他一手捂着肚子,慢慢朝东屋走去。
吴延禄想叫住他,又怕那个刺客听到,犹豫之际,万子已经走到了东屋门口。在一道闪电映照下,他看到了敞开着的北屋大门。这让他十分奇怪。他随即走向北屋,或者想去给老爷关门,或者想跟老爷说一声他没事了,让老爷放心。他到底想去干什么,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就在他走到屋门口的一瞬间,一个人从东厢房的墙角一跃而起,猛然箍住他的脖子,在把他推进门里的同时,那把雪亮的尖刀捅进了他的后背。
吴延禄吓得浑身筛糠一样哆嗦起来,他使劲举起抖个不停的右手,想把大门拉开,不料还没触到门把,那门却自己悄然而开。
吴延禄赶紧躲到一边,借着时明时暗的闪电,他看到两个黑影狸猫一样摸进了院子。
吴延禄藏在门后,一声也不敢吭,能感觉到的,就是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流淌。
那两人并没有马上往里走,他们就躲在门洞里小声说话。
一个问:“你看清楚了?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