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吴三桂同时代的清代著名诗人吴梅村唱出了《圆圆曲》,只道出了三桂与圆圆的初期恋情和历经曲折而重新结合的一段艳史,却是以吴氏全家的白骨为代价换取的。三十多年后,三桂与圆圆各走一途,又以吴氏灭族的血的代价而最终结束了这一度显赫世家的历史!吴氏家族的兴衰,乃是人间一出悲喜剧。从历史的眼光来看,三桂的一生是“恶的历史”,权势欲和政治上的野心最终毁灭了他自己,也毁灭了他的子孙,累及中国蒙受了八年之久的战争灾难。清朝为保持它的统治地位,不遗余力地进行了这场战争,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场战争,是它对全国的重新统一。也许因为它进关后所得到的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所以历史赋予它新的使命:从北到南,从东到西,重新进行统一战争,补了入关后的一课。战争无疑消耗了它的实力,损失了巨大的物力、财力和人力。然而它的胜利,足以弥补所受到的损失,并且变得空前强大,使它成为不可争辩的中国统治者!圣祖和他的大臣们已充分估计到赢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深远意义,这从康熙的《滇平》一诗中,得到了充分的反映。这首诗是圣祖在得到清军克取昆明,三桂的余党投降的消息时,不由得感慨万端,挥毫而成:洱海昆池道路难,
捷书夜半到长安(指京师北京)。
未矜干羽三苗格,
乍喜征输六诏宽。
天末远收金马隘,
军中新解铁衣寒。
回思几载焦劳意,
此日方同万国欢。《康熙御制诗选》,38页,春风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
通往云南的道路何等艰难!可是,胜利的捷报仍然在半夜传送到北京。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并非是专用武力征讨,而是恩威并重,使云南的各民族受到感化。幸喜战事结束,开始减少对云南军队征调和物资的征收。在南天边收复了昆明,兵士们可以解下穿在身上感到寒冷的铠甲征衣了。回想起过去几年来的焦虑和艰辛,至今日才同天下百姓举国同欢。
这首诗,道出了圣祖接到捷报瞬间的奔涌的感情,充满了激情和无限的喜悦。他首先想到的是云南各族百姓从此可以获得安宁,广大兵士们解甲,不再遭受征伐的牺牲和痛苦。全国人民同他都忍受了数年的艰辛,终于迎来了与天下同欢的新局面!
彻底平息吴三桂发动的大规模的武装反抗斗争,从根本上消除“三藩”的隐患和威胁,国家重归一统,由大乱走向大治,大清江山从此得到巩固。圣祖和廷臣们都把这一件事,视为清建国史上特大盛事。京内外百官纷纷上表庆贺,行贺礼。圣祖则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二月二十日,“颁诏天下”,其文略曰:
朕缵承丕绪,统御寰区,仰惟天地眷佑之庥,祖宗付托之重,圣祖母太皇太后慈训之殷,蚤夜孜孜,勤求化理,期于兵革寝息,海宇安。不意逆贼吴三桂,负国深恩,倡为变乱,阴结奸党,同恶相援,抗违诏令,窃据疆土,滇、黔、闽、浙、楚、蜀、陇、两粤、豫章之间,所在驿骚,肆骋痛毒。吴三桂僭称伪号,逆焰弥滋,负罪尤甚。
朕恭行天讨,分命六师,剿抚并施,德威互济,或絷颈于阙下,或骈戮于师中。擒扑诛除,以次收服。乃吴三桂即膺神殛(指三桂病故),逆孙吴世璠,犹复鸱张,据大诏之一隅,延残喘以拒命。朕惟贼患一日不除,则生民一日不靖,策厉将士,屡趣师期。于是虎旅协心,进逼城下,贼众计穷势蹙,通款军门,约日献城,凶渠授首,师克之日,市肆不扰,边境晏如,捷书既至……神人胥悦,遐迩腾欢。
念自变乱以来,军民荼苦,如在水火,披坚执锐,卒岁靡宁,行齎居送,千里相望,被兵之地,既罹于锋刃,供亿之众,复困于征输。朕悯恤民艰,不忍辄加额赋,间施权宜之令,用济征缮之需,意在除残,事非获已。而身处宫寝之内,外厪闾阎之依,中夜屡兴,旰食不暇,惄焉思治,八载于兹。今群逆削平,疆圉底定,悉剪除历年之蟊贼,永消异日之隐忧,用是荡涤烦苛,维新庶正,大沛宽和之泽……诞告天下,咸使闻知。《清圣祖实录》,卷99,14~16页。参见《明清史料》丁编第10本,988~990页、《实录》删除《明清史料》所全载“恩诏”即对有功人员的奖励和对负罪之人的宽大处理的部分。
这是一篇典型的官样文章,完全是从清朝的立场对这一事件做了总结,观点未必尽正确,事实未必尽真切。不管怎么说,清朝大胜了,吴三桂大败了。清朝完全有理由也有权力来按自己的政治需要书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