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闻圣主晏驾,臣民戮辱,不胜眦裂!犹忆吾父素负忠义,大势虽去,犹当奋椎一击,誓不俱生。不则刎颈阙下,以殉国难,使儿素绱号恸,仗甲复仇;不济则以死继之,岂非忠孝媲美乎!何乃隐忍偷生,甘心非义,既无孝宽御寇之才,复愧平原骂贼之勇。夫元直荏苒,为母罪人;王陵、赵苞二公,并著英烈。我父唶宿将,矫矫王臣,反愧巾帼女子。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之旁以诱三桂不顾也。男三桂再百拜。《明季北略》,卷20,369~370页;参见《流寇志》,卷11,176页。其他各书所记,仅个别文字有差异,内容相同。又,三桂写此信时间,史籍多不载,有的记载含混或不确。如《国榷》,卷100、《平寇志》,卷10均载三桂写信为三月二十九日,而载吴襄致三桂的信为三月二十七日(乙卯)。父子来往通信仅两日之隔,计北京至山海关为七百里,当时无论如何两天不能往返。故三桂绝父之信当在拒降袭山海关之后,即《明季北略》所记,应是四月四日写信,四日(丙寅)自成得信,一怒而兴兵致讨。此说近似。吴三桂的这封信,明里是针对父亲,实则也是针对李自成、牛金星等农民军领袖而写的。他直斥父亲隐忍偷生投降,对他训以非义,断然表示拒绝,并宣布自写信之日即与父亲断绝关系,即使李自成将父亲置于油锅或菜板之上,他也毫不动心,义无反顾。这封信不仅与父诀别,而且也是同农民军的彻底决裂。三桂是在感情激动的情况下倾注了他的全部心声,悲壮慷慨,气冲霄汉,读来有撼人心肺的气势。
四月六日,李自成刚刚得到他的使臣被三桂处死的消息,十分震惊,转而大怒,余怒未息,九日又得三桂绝父的信,当即“徘惶失据”《国榷》,卷100,6065页。。他感到事态严重,便责备刘宗敏不该拷掠吴襄,为了补救失误,悄悄地把他从狱中放出来,还宴请他,“厚加抚慰”,以示笼络。《甲申传信录》,卷8,140页;吴伟业:《鹿樵纪闻》,“西平乞师”,卷下,216页。但为时已晚,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这时,不断传来吴三桂募兵备战“讨贼”的消息。李自成别无选择,招降不成,只有兴兵致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