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沙江畔
●吴文琴
我国北高南低的地理走向,注定了我国河流自北向南流动。在我们家乡,甲沙江河由北向南,从村前流过。在北面,馒头状的山丘纵横交错,起伏连绵。暴雨渤发,汇集起来的山洪倾泻而下。从而使甲沙江河成为北部湾上的一条支流。
在我们家乡,人们依江而居,寄托着美好的梦想,孕育着生生息息的氏族渊源。家乡的故事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写成的。
当我们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向南眺望,馒头状的山丘交相辉映。当把它的那个馒头伸向甲沙江畔时,宛如一支守纪律的军队,立即戛然而止。从上往下看,几乎整齐划一。在这里没有人工做作,看不到鬼斧神功,一切自然生成,为甲沙江河让出了足够的位置。使我们领略到大自然中难以破释的奥妙。在那略带斜体的馒头状山体的前沿,是一片开阔地,平坦而舒展,形成了一个狭长的开阔地。乡下人世世代代便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成为乡里人生命的寄托。
甲沙江河宽约百米,其流淌的江水,均由山泉汇集而成。因此清澈透亮,没有一丝儿污染。但一旦遭遇暴雨,山洪暴发,如禽兽猛虎向南咆哮而下。泛滥的洪水把稻田淹没,形成了一个约2公里宽的汪洋大海。当波涛汹涌的洪水,夹杂着树木在洪水中翻滚时,孩童们则以此而乐,奋不顾身地冲进河流中,从洪水中夺回战利品,从此留下了终生动而难忘的记亿。
由于日久流淌的缘故,河道的拐弯处被冲出了许多深潭,清悠悠的河水,不断地翻滚着旋窝。太热天,这里挤满着游泳作乐的人们。看见清凉剔透的河水,人们纵身而入,随着江水自上而下地流淌,然后钻入那深不见底的水潭、岩洞,又如鱼一般从下游纵身而出。那时,江河边上长着许多水榕树,树上结着许多鲜红的棵粒小果,以水为伍的孩童,毫不顾惧地爬到高高的树上采摘果子,然后如猿猴般从天而降,跃入水中,击出飞溅的浪花,往往把人群击倒。
结伴而游的孩童们,经常以伍为队,打水仗就成为一个清彩的场面。他们三、五成群,以手代勺,将手撑击着水泼向对方的脸面上,人体被淹没在飞溅的水花中,只有一方认输的情况下,才宣告终结。
在甲沙江河与长山河的汇合处,有一个深潭,叫星鱼潭。这里寄托着许多传奇,因此人们望潭却步。过去曾经有人企图要测出潭水的深度。没有量器,便以牛绳作为量器。他们把5根牛绳连接在一起,然后在绳的一端绑了一个重石,向深潭投了下去,结果绳尽而未见底。一条牛绳长约5米,全长就是25米,足见星鱼潭的水深在25米以上,这是最原始的量法,最终的深度多少,至今仍是个迷。
相传,曾经有一个勇者到这里试水。他顺着清水畅游,然后潜入水中。在不知不觉中误入了一个水容洞,终于迷失了方向。岩洞的四周,是一个硕大的容洞,仿如一个地下宫殿。岩洞的上半部份悬空挂着。容洞的下半部份被水淹没,渗透在水底下的树根纵横交错,绘制成一个奇特的构图,如根雕,如扶杆,如彩虹,如编织而成的网……。鱼儿在水下贯直地游动,乌龟在水面上游弋。求生的本能,他立即爬到水面上,坐在一支树根上,寻找逃生的机会。不觉三天经过去了,在惶恐不安中,突然面前游来了一个水濑,特地朝他望了一眼,后便游弋而去。他灵机一动,跟着水濑游了过去,在水下肓目地游弋。在转了几道湾后,突然水面上露出了一丝儿光泽。于是他急忙向上攀越,终于逃出了死亡陷阱,获得了新生。因此,为星鱼潭的传说,增加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甲沙江河水,依靠上游的山泉汇集而成。因此,在风调雨顺的年境里,能够给人五谷丰登,确保平安。但一旦山洪肆虐,或者天地干旱,就会造就灾害。记得有一年连续4个多月,滴雨未下,河水断流,百物遭灾。甲沙江河道上到处是挖阱抗旱的人流。一日24小时在那里戽水抗旱。
人们顺着江边的斜面,逐级地筑起了水槽,最高的多达到8级。然后利用木板做成一个半截形的木桶,称为水戽。戽口对面的两边上下各装上一条绳子,由两个人面对面地操作戽水,这需要两个人的紧密配合。他们拾级而上,把河道下挖阱取出来的河水,戽到稻田上抗旱保苗。保住了禾苗,同时也保住了人的活命。
在乡下有一种依江而居的习俗。在这里,人们沿江而居,烟火相交,一里、二里为一村,每一村基本是清一色的姓氏。也有多姓氏杂居的现象,这是一般大村才有的。因此,村与村,房与房就续写着攀亲结缘的历史。一代人离去,另一代人又在续写,演绎着新的村史、族史和血缘史。同时由于利益的关系,自然也成为情与仇的导火线。
甲沙江顺流而下,居住着多姓与多族姓氏的人烟。庄稼作物需要雨水喂养,一旦天地干旱,居于下游的人家,便经常因上游堵水而产生矛盾,长此以往,族斗就开始了。
甲沙江的周边有两条溪流自北向南流淌。一条是甲沙江河,另一条是在稻田里流动的小溪。灌溉稻田的,大都是从小溪直接流入稻田进行灌溉。小溪是从甲沙江的源头上,通过截流而引出的另一条山圳,然后从稻田间形成了一条小溪,一旦从小溪打开一个缺口,水就可以流入稻田。但一旦干旱,处于上游的人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上游筑坝截流,积水灌溉自己的农田。而处于下流的自然是望水兴叹。曾经因此导演出风生四起的族斗。这就是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李姓与林姓、李姓与吴姓,连绵不断族斗的火种。最大一次是由县公安局亲自出面才给予制止
从记事的时候起,原本径直奔流的甲沙江河,暂暂地躯体开始了扭曲,潺潺流动的清泉,总要弯曲着才能前流。原因是,居于河道对岸的人们为了抑制对方,用石灰沙浆在河道上筑起了道道坚固的堤坝,向着对面伸延。从北向南流动的河水,自然要绕过堤坝向着对面流去,在山洪的强力冲击下,引起对面堤岸崩塌,稻田受损,自然增加了已方的土地面积。在那几十公里的河道上,几十条堤坝如同伸出去的铁钾,在有力地钳制着对方,谁也不会因此而甘拜下风。
居住甲沙江河畔两岸的,主要是林、李、吴三大姓人家。林姓与吴姓比较亲近,攀亲较多。但林姓与李姓,李姓与吴姓之间,则长期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出入劳作的耕地,出行的道路也是绝对清楚,基本没有相交,不知这是历史的形成,还是人为的渊源造成。
甲沙江河,以自己的乳汁养育着两岸人。但由于能量有艰,也曾经因此而栽下了仇恨的种子。这不是甲沙江的过错,她毕竟是母亲河。没有她,就不会有祖宗的传承,我们永远记住她。
母亲河,渊源流长,愿以此栽下友好的种籽。友好相待,确保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