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不用言。母亲从来不打骂我们,也不唠叨。除了做家务,我家住在老庄子的时侯,牲口喂在大房里,母亲还为牛添草,拌料。有时还下地里干活,有一次,下过雨,父亲和喜哥施操地去了,我家的棉花地里种了一行芝麻熟了,城哥和我年龄都小,拔不动芝麻,也拿不动镰刀,为了不让芝麻干崩到地里,母亲让城哥和我领着她到尖角禾地里拔芝麻。母亲告诉我们说,芝麻角崩了,就没有收成了,庄稼熟了要抢收。还是很小的时侯,刚过了年,一天,母亲对城哥和我说,城、海,你们到窑背上北头的埝底下看有没有牡埝青(野菜),有了,挖些回来,夹杂着吃些。我们挖了些回来,母亲洗过,合些面蒸熟,也挺好吃。后来,我们还挖茵陈,吃苜蓿、蔓箐、台子菜等。
吃野菜成了习惯,对每年度过春荒很有好处。三年困难时期,皂角树叶、椿树(不含臭椿)叶用水灶过也能吃。特别是为了我上学,母亲每周都要把苜蓿蒸熟晒干,还要准备几个馒头,让我带去学校。馒头,当时是全家老小都不能享用的。我们穿衣服,是哥哥穿了弟弟穿,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穿上补丁衣服过新年。小学的寒假,我和城哥晚上都要在煤油灯下纳鞋帮、做袜底、缝棉衣。
平弟还学会了织布。我上大学也是穿着拆洗过的棉袄,在学校还买了锥子和针,自己补鞋。低标准时期,有个临居家揭不开锅,找到我家,母亲叫给装了一斗麦,并对家里人说,咱们家人多,紧一下就过去了,人家断了顿才求你,该帮时就得帮。我们上学,母亲没有刻意要求,谁能学动就上,学不动就做庄稼,只要用功就行了,城哥学习还努力,但成积一般,母亲对我说,你城哥学习踏实,就是个三四分,只要能踏踏实实地学就好。记得,母亲只讲过一个故事:“正正借,翻翻还,一个母鸡活了十八年。”说的是有个媳妇向一位邻居瞎子借了一罗子(筛面用具)米,而媳妇还米的时侯把罗子底朝上,少还了许多米,骗了瞎子。这个媳妇死后变成瞎子家的一只母鸡,用下一个蛋补少还给瞎子的一粒米,母鸡活了十八年,补够了少还的米后死了。母亲说,人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是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