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知青吴大俊
2008年10月2日上午10时20分,成都市上山下乡赴凉山昭觉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吴大俊,因患食道癌医治无效,在成都市新都区去世。终年59岁。
吴大俊,男,四川省成都市人。生于1949年;1964年4月才15岁的大俊便响应毛泽东主席“上山下乡”的号召,自愿报名下乡到昭觉县南坪公社南坪大队一队落户,是这一批102名知青中年龄最小的。
下乡时,吴大俊是性格开朗,无忧无虑的小孩,白白的皮肤,圆圆的脑袋,胖胖的脸盘,嘴巴乖巧,爱招呼同组同队的大哥哥大姐姐,谁见了都会喜欢这个乳诱未干的小胖子。知青们都叫他“小胖” 。
在成都动员适龄青年上山下乡时,年龄小也没难到吴大俊立志为建设新凉山出力的决心。在告别故土来到昭觉南坪乡下后,吴大俊人小志高,生产队的农活哪一样也难不倒他,与彜汉社员一起田间地头,晒坝上,机耕路上,都活跃着他的身影。转眼几年的知青生活让大俊从十五岁的小小少年,成长为1米78的大小伙子。
1972年,农村知青开始大返城时,吴大俊与十多名南坪知青一起抽调到急需人才的凉山州竹核水泥厂。在水泥厂当工人时,大俊是个有心人,他常到各个车间去观察,去熟悉各工序的生产流程,在实践中积累了操作与管理水泥生产加工的全套工艺,逐渐成长为企业的中层管理者,走上了车间,进而厂部的领导岗位。那年大俊以爱厂如家的实际行动加入中国共产党。那年,被州工业局任命为竹核水泥厂厂长,后来又担任了厂党委书记兼厂长。他在任的那些年,水泥厂都以提前超额年计划8%以上的成绩连年获得“工业学大庆”先进企业称号。
正当大俊在企业工作如鱼得水之时,看似平静的水泥厂也酝酿着激荡的风云。不知从哪时起,吴大俊染上了嗜酒的习惯,而且酒量也疯涨,每次喝酒不喝得烂醉不肯罢休。有一次,吴大俊在一车间二楼宿舍与工友们喝“筋斗酒”杯杯干。喝到兴致时,居然趁着酒兴从二楼窗口飞身跳下,倒在水泥地板上睡到半夜酒醒了才摸摸跌痛了的屁股回了宿舍。抽烟与喝酒总象一对双胞胎形影不离,大俊也是烟酒不分家的豪爽人。在水泥厂以至州级机关中,大俊的人缘关系也不错,被称得上是根正苖红的青年接班人。
我与小胖交往甚密,特别是我也住进新都后,经常是酒逢知已千杯少。在我即将出版的一部知青纪事稿中这样写道:2004年4月,成都老知青们一起,齐聚西昌——如今凉山彝族自治州首府——隆重纪念成都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赴凉山昭觉插队落户四十周年。纪念大会后的4月10日,我们三四十名老知青一同乘车前往100公里外的昭觉县南坪乡,又回到四十年前青春激荡,梦绕魂牵的南坪这块土地。当车行至南坪三四队彝家山寨时,我与当年下乡年龄最小的知青小胖——吴大俊俩人跳下汽车,狂奔在南坪林场的山坡小路上,手脚并用,爬上原南坪大队办公室背后的荒山,那里是南坪大队林场的旧址。从山坡上远望,眼前一遍开阔地,有一块被称作南坪的“小平原”婉延至昭觉河边。——
可是,因为嗜酒如命,酒后无德,也给他带来了无穷的灾难!那年,大俊在厂部与一批有工作能力,有魄力的青年干部一起喝酒吃饭。席间,因一两句不顺心的酒话,大俊做了让他自已一辈子都后悔的事情——重拳出击,将正与自己争辩的副厂长谢某某打翻在地,谢某某当即昏死过去。经医生抢救,谢某某肝脾破裂,差点丢了性命。事后,经多方调解不成,谢某某要求追究大俊的刑事责任并提出高额赔偿。血气方刚的大俊自知理亏,态度虽已收敛了不少,但仍不能搁平此事。后来经当时的州县有关人士多次调解,大俊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选择了“丢官迴避”的无奈之举。躲出去,远离是非之地,与爱妻一起回到了成都新都过起了“隐居”生活。这杯酒,这顿拳,让前途无量的吴大俊真的成熟了!
1998年底,我从攀枝花奉命到新都原野庄园驻扎,经营管理企业房地产业。去新都见到的第一位知青就是吴大俊,他还是那样热情开朗,说起话来还是那样口无遮拦,喝起酒来还是那样豪爽贪杯,看来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呵!也就在那时,大俊才向我吐露了积压在他心中多年的悔恨,我也才在这知心话语中进一步了解到大俊这些年来难言的隐居生活!对酒当歌,我也举起了酒杯,我和他从此成了“酒友”,喝起了“筋斗酒”。结果,我喝成了骨结核,一场大病差点要了老命!2006年大俊却查出了食道癌,立即在就近的医院挂号急诊,住院活检,手朮切除病灶15公分。出院后中药吃起,饮食调理紧紧跟上,心绪的解脱却是关键。2007年手术后感觉不错的大俊谐夫人一起回到让他心潮难平的竹核水泥厂,正式办理了离厂退休手续。时过境迁,昔日的一厂之主,让大俊浮想联翩。就在2007年年底,大俊感觉胸部郁闷,并伴有疼痛,饮食难进。在家人鼓励下去就近的解放军47医院检查,结果让人心凉——癌细胞扩散。春节后又去了成都市肿瘤医院经权威检验,结果一致。
2008年5月1日,我从西昌返回成都去了新都粮站宿舍大俊的家。在街上见到大俊那将近1米8的个子己骨瘦如柴,都有些不敢认了。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在医学诊断的结果面前,大俊心态很平和。他告诉我他知道自已的日子不多了,安排了大女儿隆重的婚礼,解决了小女儿就业之需,办完了六十大寿(五十九岁)的宴请。每天一个人歩行到桂湖森林广场休闲处散心,心态平和地于2008年10月2日十时二十分与世长辞了。
那时的吴大俊天真帅气,只要不酗酒,还是十分可爱的。只要喝上几口酒,就不是他了。记得2004年一个夏天的晚上,天下着小雨,在成都喝完一台酒的小胖跨上他屁股上冒烟儿的钢铁坐骑,一烘油门从高笋塘一脚踩到三河场边。过了老收费站直冲三原路十字路口,突然在雨雾中醉眼望见头顶上好象有红灯亮了!酒醉心明白,但手脚不听使唤。中枢神经指挥四肢刹车减速,紧急忙乱中摩托车象被勒住缰绳的野马,前蹄腾空,飞速滑行。二十米开外铁骑翻滾,骑手被抛出摔至慢车道外。就象影视中的飞车特技。这时,大俊的酒精蒸发,头脑清醒了。赶忙伸手去扶起自己的坐骑,可手臂不听使唤,这才发现左手臂肘部上段骨头拆断,骨尖刺破肉皮,戳穿了手臂上的衣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幸好手机还没有甩丢,急忙向家人发出求救信息!
如今,鲜活的生命没有了。痛悼大俊之时,告诫我的三朋四友,酒精这玩艺儿,非同小可。适量则可,舒筋活络,嗜酒超耗,躯体难耐。
安息吧,大俊。再洒一杯醇液润润你的咽喉!
图:吴大俊与夫人摄于2004年7月于成都青白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