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潘炳魁大闹春闱  方来仪无缘中举
        潘炳魁，生卒不详。淳安渡市（进贤）村人。长得虎背熊腰，当地老百姓说他身高一仗，腰粗一围，臂力过人。据说至今还收藏在淳安县文化馆内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关刀，他拿中手中舞动，轻松有余。
　　潘炳魁从小拜江、浙、皖边区著名的拳师丁丁师为师。传说丁丁师原是太平天国军队中的教头。太平天国失败后，他流落民间，移姓埋名，在江、浙、皖一带山区从事民间武术教练，并以此为生。淳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丁丁师如何武义高强和武德高尚的故事。但至今无人知晓他的真名实姓。
        淳安民间历来有崇尚习武的好风气，历朝历代都有人考取武进士，但自清乾隆七年（1742）到清光绪二十年（1894），这五十多年间没有考取过一个武进士。从此，淳安民间的习武风气慢慢令落下来。就在光绪二十年（1894）遂安有一个叫王逃基的后生考取了武进士，这引起了淳、遂两县人们的兴趣和考取武进士的信心。于是两县民间的习武风气又兴旺起来。年轻的农民又开始白天种地，晚上偷偷习武的活动，并形成了高潮。
        光绪二十六年（1900），严州府照例举行三年一次的文武举人考试前的科试。所谓科试，也叫科考，清代每届乡试前，各省学政巡回所属举行的考试。意在选送优秀生员参加乡试，即参举人考试。传说那年淳遂两县有近百人参加严州府的文武举人科试考试。山南村的方来仪和进贤村的潘炳魁，潘皇魁两兄都参加了是年在严州府举行的科试。潘炳魁参加文试，其弟潘皇魁参加文试。
        到了考试揭榜那天，凡加参加过严州府科考的淳安籍考生一大早就呼朋引类地赶到严州府去看榜。潘炳魁先看武榜、看见自己榜上有名，高兴地跑去看文榜，看见方来仪等十六人榜上有名，唯不见他弟弟潘皇魁的名字。潘炳魁原来阳光灿烂的脸盘，刷一下子变成了乌云密布，怒气冲天的脸庞。他怒气冲冲地跑到咨询处讨个话法。此时淳遂籍一百多人的看榜考生也尾随潘炳魁后面去看个热闹，并非去帮潘炳魁助威。
　　潘炳魁走到咨询官的面前说：“我弟弟潘皇魁平时学习成绩在方来仪等人之上，你们为什么不录取他？”
        那坐堂的咨询官一抬头，看见对他说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脸红脖粗的大汉。心想此人这等无理，肯定是胸中墨水无几的粗人，貌视而毫不客气回答说：“这问题你最好去问你的弟弟吧，我们怎么知道呢！”
        这样回答，气得潘炳魁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顿时胸中的怒火直冒，几乎冲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他跺了跺脚，转身准备离开，顺便抬起右腿，一脚踢飞了咨询案桌，只见那咨询官随着案桌一起飞出两大多远，倒在地上半天才爬了起来，而案桌却拆成两段。当时围观的众从都吓得目瞪口呆，随后大家又拍手称好。
        这消息飞快就传到了严州府衙门，严州府台马上派出兵丁来捉拿肇事者。在场围观的群众听说军队来，都一哄而散地走了，而严州府台那肯罢休，马上找来人马，给潘炳魁戴上了箍坏考场，聚众挠乱国家考试秩序，以达到破坏社会治安之目的云云。半个小时之后，整个梅城的大街小巷贴满捉拿潘炳魁的布告。潘见情况不妙，连夜经建德的杨村桥入山，越过桐山岭进入淳安的清平源（今富文乡），然后逃回浪岭村老家。第二天，严州府六县（淳安、遂安、建德、桐庐、寿昌、分水）同时发出了捉拿挠乱春闱的反赋潘炳魁的布告。潘炳魁在浪岭村躲藏了几天后，又无奈地逃到微州府的齐云山躲藏起来。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啬的”，淳安知县得到了潘炳魁躲齐云山的消息。不几天，潘炳魁被抓了回来，关进了淳安县的牢房之中。严州府台，抓到了潘炳魁之后，立即向六县发布公告：云本次科考，不论文武举人，依照清朝株连的法律，凡淳安人一律不取，原录取已公榜的也取消录取资格。可连的方来仪等人，十年面壁白辛苦，连考举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此布告一贴出，引起了淳安百姓的极大不满，民愤难平。这明明纯属潘炳魁个人行为，怎么会株连到淳安全县考生呢？于是全县百姓反而转过来同情潘炳魁，支持潘炳魁。此时，潘炳魁的家人就利用民众的愤瞒情结，发动了一场二千余参与窃牢的大事件。
        在严州府将要对潘炳魁作出形事判决之前，潘炳魁的父亲和潘的两个妹妹，三个弟弟分别在淳安农村进行游说，要求参加科试的考生和家长们联名上书请愿，其内容是：一，潘踢翻案桌，伤及咨询官完全是潘的个人行为，与淳安籍其他考生无关；因此要求严州府收回、株连淳安其他考生的承命，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二，潘炳魁此次个人行为仅仅是要求查询其弟不录取的原因，这不违犯清延的考试法则；潘在得不到合理的满意的答复之后，气愤地踢翻案桌，伤及咨询官，并非故意殴打咨询官员，况咨询官也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更没有聚众箍坏考试设备和春闱内的公共财物等行为。所以要求轻判或不判潘炳魁。
        潘炳魁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个个武艺超群。尤其是潘的大妹妹，长得个头高大，浓眉大眼，高鼻梁，右侧脸部靠近鼻子处长了一颗大黑志，志上还长了一根长毛发，有两尺多长，直乘她右胸乳房上。一双大脚，走起路来像男人咚咚，放起屁来嘭嘭。
        市渡（进贤）村距县城二十华里，在开庭审判潘炳魁的头一天，潘家弟妹们到县城打听到临时审判庭设在邵家祠堂内，于是弟妹们特地到邵家祠堂周围去采点，作好第二天如何窃法场的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
        邵家祠堂，地处县衙前左侧，座北朝南。祠堂的左面开有边门，边门外有一条南北向的村弄，弄子南端与东西向的后街（也称冯公街）垂直，穿过后街，与横街含接相通。横街南端是新安江河堤，向东拐，是慌慌的庄稼地——风潭洲；祠堂的右侧也开有边门（与左侧边门相对），边门外连着一个大操场，大约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祠堂的南面即祠堂的大门前就是后街，大门平时不开，只有春节大祭典，或重大家庭议事活动才开大门。祠堂的后面，也开有一个小门，小门外有一条东西向的村路，路的西端就县监狱，监狱距祠堂约50米，人犯从监狱中押到邵家祠堂，从后门直接进入审判台上，只要五分钟的间。
        开庭那天，七里八乡的民众一大早就来到邵家祠堂的右侧操场上，足足有两千余人，等候开庭。等候群众情绪高昂，他们时而高呼释放潘炳魁的口号，时而大声宣读请愿书，人声鼎沸，一浪高过一浪。
        潘家兄弟姐妹，早就分好工，作好窃法场的准备工作。潘炳魁的二弟同参加这次科考的同仕们混杂人群中，领呼口号，宣读请愿书，运动群众；潘的两个武艺高强的妹妹，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藏在邵氏祠堂的后门，准备在审判结束，人犯从祠堂后门押出时，下手快速窃持人犯，然后迅速出北门而回家。
        临时法庭外面的人群和准备窃法场的人们都焦急地等待着开庭。但参加宣判的法官们得知法庭外面的人群众多、害怕生变，故迟迟不敢打开祠堂右侧的大门，让群众进入祠堂旁听。眼看开庭时间已超过五分钟了，门还没有打开，外面等候的群众情绪急了，人们纷纷朝着祠堂右侧门涌去。这时潘炳魁二弟挤到门外边，去追问守门的警察：“为什么还不开庭？”警察回答说：“不知道。”潘二弟接着说：“我纵身天井，到里面去看个究竟。”警察马上回答说：“不可以，你要跳墙，我将呜抢警告，说要举枪准备呜枪，这时潘二弟根本不听警察话，便一个纵步跃上天井，就在潘二弟纵身上天井的那一刹那，手枪走火，真得枪响了，子弹从潘二弟的小肚进入，穿过胸腔，潘二弟一头栽下来当场毙命。
        这时，愤怒的群众目睹此情此景，怒火冲天，像发疯一样冲开祠堂右边门，潮水般地涌进了祠堂的宣判庭。那个站在门口开枪的警察被潮水般的群众冲倒在地，众人们毫不客气地从他身上践踏而过，活活被踩死。
        这时，祠堂内坐在审判庭台上的法官和形警们听到外面的枪声，感到情况不妙，怕有窃法庭的情况发生，连忙命形警押着犯人先离开法庭。祠堂后门一打开，看见潘家姐妹两人持着匕首迎在门口，形警们想退回，但为时已晚，潘家姐妹同时飞腿击倒两位形警，夹持着潘炳魁，向县城北门飞奔而去……
        时已近午，喧嚷、拥挤、扰乱的人群散了。邵家祠堂内，临时法庭上的桌椅东侧西歪，横七竖八，一片狼籍；祠堂右侧的大操场上，空无一人。潘家来了七八条汉子，就地取材，挪来了刚被人群踩坏的门板，将潘二弟的尸体放置其上，抬着潘二弟的尸体快速离开。
        第二年春，阴历二月十九日，淳北银塘（俗称塘边）村举行盛大的观音娘娘庙会。该村每年在二月十九日都要举行这样的庙会。淳安县周围的州县民众也都纷纷来赶庙会。分水县知县袁某也来凑热闹，因为袁大人天生喜欢赌博，而凡庙会都是赌徒们的乐园。
        袁知县在银塘赌博的消息，被潘炳魁知道了，他马上组织人员，到银塘杀袁知县，说是要报仇雪恨。原来当年宣判潘炳魁有罪的审判长就是袁知县。俗话说：“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潘炳魁要去银塘村杀死袁某的消息，又被袁某知道了，于是袁某赶快打轿回府。
        潘炳魁带着一伙人赶到银塘村，一打听，说袁知县早就回分水了，不过还没有走出淳安县境。潘炳魁听了此话，赶紧尾追。一直追到潭头，还没有赶上袁知县。此时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说袁知县得知潘炳魁一直在后面追他的事之后，害怕极了，他知道如被潘炳魁追上的话，他的下场一定是头躯异处，还不如自己自杀，落个全尸为好。于是他到了刘家村时，吞下了金介子，弃轿自己行走，往分水的方向前进。从刘家到潭头，有二十华里路，到潭头时袁知县已感到肚子疼痛了。潘炳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再追赶。
        在清末民初的混乱社会中，许多知识分子，或政界军内的政要人员，在强大的政治压力或社会，家庭的压力之下，往往采取一了百了的自杀行为，实在令人废解。
        清末民初战争深重，地方行政说变就就，社会秩序混乱不堪，各种矛盾混杂在一起，官杀民，民杀官，到了“礼崩乐坏”的地步，上级不管，下级不敢管，最后民间案件不了了之。像潘炳魁之案，屡见不鲜。
　　话说方来仪，因这次严郡科考不公而引来了潘炳魁大闹春闱之事，方来仪等十六人被取消地方举人考试的资格，在家闷闷不乐，应吴祥达将军之聘请，赴广东为吴将军担任秘书。旋，因水土不服，不习惯广东的生活环境而回乡教书。

二十六、方秘书替撰家书  吴将军修桥铺路
        话说吴祥达将军的私人秘书方来仪先生，一到广州上任第一件办的事就是代表吴将军给他的哥哥吴时新写一封回信，劝哥哥不要仗着他的势力同邻居隔壁闹矛盾，要以和为贵。
        据《斋上村史》载：方来仪，民国时期山南村人。清末秀才。国学根底甚深，善书法，这近联匾皆出其手，名重乡里，是山南村乃至于淳北一带的文化名人之一。共产党建国前夕病死于家。
        吴祥达第一次回家探亲时定下来要在家乡造一幢四面朝堂的像样的房屋，同时造一栋接官会客厅，简称官厅。没有文化的哥哥很热心地帮着弟弟造房屋，建官厅找到一处紧埃邻居同宗同族的吴老大的宅基地旁。就在动工筑基砌的当天，与吴老大因滴氺沟的大小问题相争起来。吴时新仗着弟弟在外当大官的势力，要求吴老大让出一尺地，而吴老大不肯，双方当场就争吵起来了。
        第二天，吴时新派建筑工要強行挖走吴老大的宅基地，双方在工地上不仅争吵，而且双方动手扭打起来，幸亏当时工地人多，劝架的人也多，双方都受了点轻伤，相比较而言吴祥达哥哥的伤重一点，左大腿被对方的锄头角勾了一下，勾出一个洞，流了许多血，但未伤及筋骨。只好停工。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说。
        吴时新气呼呼地回家之后，一方面请律师写告状告到县衙；另一方马上写伩给弟弟吴祥达，想借弟弟的将军身份来威胁対方让步。
        知县来到田中村实地堪察，听当地村民的反映，确实吴时新亏理，吴时新也知道自己亏理，但心中不服，认为我弟弟在外面当大官，这是全村姓吴的光荣，姓吴村民应一切服从吴祥达的需要，吴老大应该让出一尺之地，让将军造房屋。他心中还想：弟弟做大官，做哥哥的应该有威势，只少村里人都要听他的话才对，等等。县令不敢对此事判决，怕得罪吴将军，就搁着慢办。吴祥达将军收到长兄的伩之后，马上请祕书方来仪先生写封回伩，说服教育长兄不得无理，不可以仗着他当将军的势力欺负邻居乡亲。要长兄好好想想小的时候因家穷而受人欺负的种种情形，种种痛苦。我当将军，决不欺压穷人，决不能剝削劳苦大众，要多为乡亲们办好事，要求长兄赶快向邻居陪礼道歉。
        方来仪先生根据吴将军的指意，想起了他在徽州府黟县西递村看见的一副对子，来教育吴祥达将军的长兄吴时新最适合。方来仪先生在徽州府休宁县教书，当时与同事一起到黟县西递村做客，在江南六大豪富之一，胡贯三建造的豪宅，“履福堂”的厅堂柱子上看见过两副这样的对子，第一副是：“世事让三分天宽地阔，心田存一点子种孙耕”。第二副是：“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方来仪先生应用了这对子，替吴将军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其哥哥。吴祥达大哥收到弟弟的来信，想了一夜，觉得弟弟说的对，第二天一大早，吴时新来到吴老大家，向吴老大深深地鞫了一弓，说了许多对不起的道歉话。对方很感动，同时对方也放下了一颗怕吴祥达将军派人来报复他的心。
        第二年，吴祥达将军再次回家探亲，他把这次探亲访友的重点放在关心乡里，访贫问苦，顾问农桑上面。特地亲自到吴老大家替大哥吴时新再次赔礼道歉。并在自己刚建好的新屋中特地设宴请吴老大喝酒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