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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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良师、领导吴永恒先生
新华社国际部原副主任、新华社外事局原副局长、新华社拉美总分社原社长、中国外文局拉美分社社长吴永恒先生,因病于2013年3月18日在墨西哥城逝世,享年68岁。
作为我的领导、良师和忘年交朋友,吴永恒先生的故去恍如春日惊雷。
得悉他离开的第二天,春意渐浓的北京下了去年冬天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第二天已有暖意的北京被包围的白雪之中。上班的地铁上,我含着眼泪给他那位曾担任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馆长的弟弟吴永琪发了个短信,说“你老哥人缘好,似乎是天公有情,他离世的消息传来,原本春意渐浓的北京下了去年冬天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精诚素装,为这个曾在前三门留下笑声的北京小伙子送行”。逝者归矣,生者珍重。”
吴永琪回信说,“斯人已逝,何处觅芳华。”
我回道,“京城春雪,银装送英灵。”上了地铁,我还特地用手机拍了几张雪景,选一张有新华社大门的和雪下青松的照片配发给他弟弟。发完,泪水从脸颊滚落。
春节前还在石景山他家楼下的小餐馆里共饮,转眼就驾鹤西去,让我怎能接受?
老吴在新华社国际部和外事局都是我的领导,但我更喜欢称他“老吴”。他总是那么平和,聚到一起谈的总也离不开他在拉美的那些工作。有时还要问一下曾和他共过事的年轻记者和司机、厨师……
吴永恒先生1944年10月生于北京。他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山东人。齐鲁大地、孔孟之乡的教化塑造了他的性格,也影响了他的为人。质朴善良、爱憎分明是熟悉他的每个朋友对他最深刻的印象。
从19岁到古巴留学到1970年进入新华社工作,吴永恒先生先后担任新华社国际部拉美组编辑、新华社巴拿马分社记者、新华社波哥大分社、新华社布宜诺斯艾里斯分社首席记者、新华社国际部拉美组主任、新华社里约热内卢分社社长、新华社拉美总分社社长、新华社国际部副主任、新华社拉美总分社社长、新华社外事局副局长(正局级)等职。
他是新华社高级记者,一个谈到拉美问题就滔滔不绝的拉美问题专家,一个思路活跃、执行有力的管理者。
2004年底从新华社退休后,有不少单位邀请他加盟,但最后应邀作为专家型人才主持中国国家外文局《今日中国》杂志社拉美分社的工作长达八年,直到去世。他说,到外文局工作由两点他喜欢:一是这份工作也是新闻外宣工作,是他的本行,顺手;二是在拉美工作,他熟悉,也喜欢。
退休返聘到《今日中国》拉美分社的几年时间内,他似乎又翻开了自己新的篇章。遇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他常常独自奔波于墨西哥、巴西、秘鲁和阿根廷等国家之间,为《今日中国》西文版在拉美的发行忙碌。
回京开会偶尔得空小聚,他会讲讲他在拉美经营《今日中国》杂志四处讲演、与当地官员贤达接触的“故事”。
老吴显然很享受工作的状态。这一点一直感染着我,让我对工作和生活都充满着热情。也让我这个“朋友”(曾作为我的领导的老吴一直这样定义我们的关系)为他高兴。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唐朝李商隐是诗句可以说是对吴永恒先生一生的真实写照。在新华社和《今日中国》杂志社近半个世纪的工作把吴永恒先生锤炼成了一个“工作狂”(他也喜欢这样)。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记者、管理者和文化使者。
近50年的职业生涯中,吴永恒先生多半时间是在拉美度过的。他喜欢拉美、喜欢这里的山水、风情、喜欢他终生从事的新闻职业。
他是在他钟爱的新闻职业岗位上,在墨西哥城这个他工作生活了十多个春秋的城市告别这个世界的,以这样的状态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吴永恒先生自己的选择。他早就曾对朋友说,他日后不愿意在病床上告别这个世界。
但他的亲朋好友谁也没有想到一向身体康健、开朗健谈的他竟然如此突然地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朋友,无论是来自中国还是来自墨西哥,巴西、秘鲁、阿根廷、古巴或拉美的其他国家,得悉他去世的消息的人都感到惊讶 -- 因为他的桌面上还有本月完成的计划,邮箱里还有给朋友的信件没有发出,心中还有对妻儿、姐姐、兄弟和亲友的挂念……
吴永恒先生的去世对中国新闻事业是个巨大的损失,对中国与拉美人民的友好交流是个巨大的损失,对他的亲朋好友是个巨大的损失。
让我们祝愿吴永恒先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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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驻墨西哥大使曾钢夫妇出席《今日中国》杂志社拉美分社社长吴永恒同志遗体告别仪式,沉痛悼念3月18日在墨西哥城因病逝世的吴永恒同志。中国外文局常务副局长郭晓勇、新华社拉美总分社社长潘国俊、《今日中国》杂志社社长呼宝民等出席。墨西哥总统培尼亚敬献了花圈并委派总统府新闻局国际司司长戈麦斯作为代表出席仪式。吴永恒同志的亲属、中方媒体、中资企业、华人华侨、留学生、墨西哥友人等200余人出席了告别仪式。
驻墨西哥使馆政务参赞王刚、武官金绍元、经商参赞陈玉明、文化参赞张瑞、政务参赞顾稼丰及全体馆员也出席了悼念活动。曾钢大使夫妇、中国驻墨使馆及驻蒂华纳总领馆敬献了花圈。
吴永恒同志历任新华社驻波哥大、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分社首席记者、新华社国际部副主任、新华社外事局副局长(正局级)、新华社拉美总分社社长、《今日中国》杂志社拉美分社社长等职,因突发疾病于2013年3月18日在墨西哥城逝世,享年6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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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恒:祖国,我在拉美大地为你放歌
一生守时的吴永恒,这一次迟到了。
当地时间2013年3月18日,是墨西哥的假日。下午3时30分,墨西哥中央电视台演播厅,一档关于中国的访谈节目已到了开始时间,但受邀嘉宾还没有到场,嘉宾是《今日中国》驻拉美分社社长吴永恒。
节目主持人尝试了几次,吴永恒的手机都无法接通。情急之下,只得致电《今日中国》拉美分社。
当分社工作人员赶到吴永恒的住所,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死神已经先他们一步光顾了这里。
吴永恒走了,突发的疾病让他走得如此匆忙,没留下一句话。
古琴《忆故人》的旋律哀婉低沉。
面向大海的吴永恒,留给同事、亲人们的是他那熟悉的背影。渐渐地,他转过身来,微笑着走进墨西哥火热的工作和生活——
在报刊亭分送杂志,在演讲现场,潇洒地接受墨西哥媒体采访,被读者相拥着合影……
人生中一个个瞬间,连接起吴永恒忙碌的一生。镜头中的他,生命光华绽放。
老吴,是个民间大使
在外文局,大家都叫吴永恒“老吴”。这是他花甲之年转战到这里使然。
2004年外文局启动了对外传播本土化战略,在海外出版当地语种的《今日中国》杂志,远播中国声音,呈现中国形象。就在拉美分社急着物色领军人物之时,外文局常务副局长郭晓勇想到了老吴。
此时,刚从新华社外事局副局长岗位退休的吴永恒,面对着诸多邀请。从1964年在古巴学习西班牙语起,他一直与拉美那片土地情缘缠绵。做过新华社巴拿马分社翻译,波哥大分社、布宜诺斯艾利斯首席记者,拉美总分社社长兼总编辑,常驻拉美国家20多年,熟悉西班牙语、葡萄牙语。
没有犹豫,老吴就做了选择,来到《今日中国》拉美分社。
“搞外事,老吴学一个人,是周恩来。”在拉美分社,与老吴接触了一天半,外文局副局长兼总编辑黄友义就有了这样的印象。
在墨城,他听老吴讲了一个故事。1973年,企业家堂·胡安陪同当时的墨西哥总统访问中国,在会见时,周总理提到榆树,说这种树耐寒,长得快。胡安随口问:“这种树不知道能不能在墨西哥城的高原上生长?”周总理说他不清楚,但值得一试。两天后,当胡安登上返程专机时,发现自己的座位旁放着七根榆树插条,还附有一张详尽的英文说明书。胡安把树苗带回墨西哥,种在自己的庄园里。现在,这些树苗已是郁郁葱葱的“周恩来榆树林荫道”。老吴说,周总理做的不是一代人的工作,而是中墨的世代友好。
墨城中心广场的钟塔下,立着《今日中国》修钟纪念铭牌。这座钟塔,原建于1910年,是当时在墨华侨为庆祝墨西哥独立100周年,赠与墨西哥政府的礼物。墨西哥独立200周年时,钟塔已十分破旧,老吴力主《今日中国》出资修复。2010年9月,这里响起久违的钟声。
站在钟塔下,黄友义看到,路过这里的司机们,会下意识地举头去看钟的时刻。那一刻,黄友义明白了老吴修钟的心迹:他是在做中墨世代友好的工作。
在拉美分社,档案整整齐齐,办公桌一尘不染,接待客人的水果,削好了放在那儿……接访来宾,几点接机,访问日程,乃至出车顺序……老吴事必躬亲,安排得滴水不漏。
“我负责图书出版,一天半中,老吴为我安排走访的出版社、书店,各具代表性,看后颇受启发。”
一天半体验下来,黄友义感触颇深:我们的一些同事跟不上老吴的脚步,跟不上老吴的水平啊。
《今日中国》代总编唐书彪在墨西哥有13天和老吴朝夕相处。采访中,他向记者提供了一份老吴一周的工作日程。一周中,从接机开始,老吴陪同他相继飞达墨西哥北方边境、中部的数个城市,会见当地发行总代理、读者代表和文化官员,会见和采访议员、总统和现任官员等各界人士,了解当地侨社和华文学校,参观华人移民史展览。有时,一天中飞越不同时区的城市,参加七八场活动。老吴充分利用自己在拉美的人际关系,在墨西哥建立了广泛的社会联系。他平日所做的,远远超出了一个杂志分社社长的职责与担当。
检索西文部主任李五洲保存着老吴长达四年的工作日记,记者终于明白,上面的一周,不过是老吴八年工作的缩影,老吴为中墨友好所做的努力一以贯之,从花甲及近古稀。
1973年到1996年,老吴的足迹几乎遍及拉美国家。退休后的八年,他的身影依然活跃在墨西哥和拉美民众中间,为中拉友好贡献着光热。
“老吴把自己交给了那片土地。”回到首都机场,吴永恒的妻子姜憬莉对老吴的同事们说。
在墨西哥、在拉美,老吴有爱他的兄弟,爱他的朋友。就在老吴远行前一个月,在外文局海外工作会上,他讲到了这些朋友。
《今日中国》发行代理人弗洛雷斯,不顾一只眼睛刚做了手术,开着车,在尘土飞扬中,接送老吴。他的妻子玛瑰,忍着口腔发炎的疼痛,布置《今日中国》展台,向来往的人介绍期刊和征订订户。
老吴身体不适,老华侨欧阳为他找医生,买药。怕老吴受寒,解下自己的围巾,给老吴系上。
老吴去作报告,会场灯光太弱,看不清讲稿。华裔曼努埃尔和妹妹在两个多小时里,轮流手擎工具灯为他照亮。后来,得了重病的曼努埃尔告诉老吴:“你是我最亲近的弟兄,病好了,我还要继续推广期刊,而且成立一个文化中心。”
墨中友协副主席法雷尔博士,在一天两次手术的间歇,还打电话给分社:要警惕我们的北方邻居,他们不甘心中国渐渐强大起来,会不择手段地加以阻挠破坏,但他们不会得逞。
讲这些的时候,台上的老吴流泪了,台下许多听的人,也被这兄弟情谊浸湿了双眼。
一本小杂志,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老吴,是个民间使者。
老吴到过的地方,中国声音更加响亮
墨中友协领导人莱昂诺拉给《今日中国》带来一件礼物:18个新发展期刊订户的名单。弗洛雷斯把为他做手术的医生发展为《今日中国》的订户。远在墨美边境的欧阳老人给分社的圣诞礼物,是8份《今日中国》订单。墨西哥城的卡尔萨达发来17个人的续订名单,他说,这是为了给《今日中国》一个新年的拥抱……
老吴任拉美分社社长的八年中,墨西哥《今日中国》西文版的订户从分社建立前的19个,发展到如今的1.3万个,进入了墨西哥31个州,登上了墨西哥几大航空公司的航线。与此同时,在秘鲁的订户上升到5000个。
每一份订单,都来之不易。
立足墨西哥、秘鲁后,老吴带领着拉美分社,相继把《今日中国》西文版发行到了拉美所有国家。在巴拿马、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多米尼加共和国和海地等国建立了发行点,使《今日中国》批量进入中美洲、加勒比全部未建交国家。那些地方,中国声音开始响亮。
八年中,老吴上百次到墨西哥的大学、研究机构、社区,以“中国与拉美”“中国经济发展,威胁还是挑战”等为题发表演讲。中国网记者刘湃描述了目睹的一次老吴演讲。“出发时,老吴把小推车和几大捆杂志装上车。到了学校,他停好车,脱下西装,拎起两大捆杂志就去了会场。待把杂志在会场摆放好,才穿起西装,走上讲台,介绍中国,回答听众感兴趣的关于中国的问题。”
做演讲,老吴常常是早出晚归。有时,一天中往返不同的时区。有时,一天中要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十几个小时,而每每此时,老吴都会坐在副驾驶位置,“享受”着后座同行者的鼾声,不停地与司机说话。他怕司机一旦睡着,车会滚到山下去。没有司机时,老吴就要自驾,而那路途,是年轻人“坐着都很累”的旅程。
去墨西南部瓦哈卡州的小镇特皇特佩克,从州府还要乘车走3个半小时。道路崎岖,全是陡坡和弯道,还要翻越高耸的西马德雷山脉。为了小镇上的200名听众,老吴去了那里。
每次做完报告,老吴身边总是围着很多的人,继续交流,或争着合影,迟迟不能散场。在听众眼中,老吴是他们了解中国的窗口。老吴,就是中国。
一次,老吴作完报告,正同市长交谈,一位戴墨镜的老人走过来说,让我拉一拉你的手。我眼睛瞎了,偶尔参加一些活动也是坐一坐就走。今天我一直听完你的报告。你的演讲使我这个盲人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一个正在发展起来的中国。我看不见你,但我要拉一拉你的手。
西班牙经济学家梅尔卡多说,我去过中国,亲眼看到中国的进步,听了你的报告,我对中国的进步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特别是取得进步的原因更加明了。
八年中,老吴曾多次应邀到墨西哥电视十一台直播室,参与有关中国的访谈。
在老吴的建议下,《今日中国》前后方合作出版了《今日中国·应对气候变化专刊》,并送到坎昆联合国气候大会上。法新社报道说,中国在坎昆的市中心设了一个很突出的中国展台,并向各代表团下榻的宾馆发送各种介绍中国的精美杂志。美国之音注意到,展厅内,到处都是宣传中国为解决气候变化所做努力的宣传品。时任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隆特别授予《今日中国》总统府采访权,这是唯一一家中国媒体。
在老吴的推动下,墨西哥国家通讯社、墨西哥宏观经济杂志社、网络电台等媒体与《今日中国》签署了互换新闻和广告协议。中国媒体的报道登上了墨西哥报刊版面、出现在墨西哥电台上。墨西哥《宏观经济》用25页的篇幅刊登社长访华报道。网络电台开辟了“今日中国面向世界”直播栏目,每周两个小时,已累计播出上百个小时。
中国报道内容的生命在延伸,中国声音的传播范围在拓展。《今日中国》的图片出现在墨参议院举行的“中墨记者镜头下的墨西哥和中国”摄影展上;纪念中墨建交40周年的画册《中国和墨西哥,携手共进》送到了墨恩里克·培尼亚·涅托总统手上。《今日中国》被墨西哥头版俱乐部和出版行业协会授予唯一外籍会员身份,老吴也被头版俱乐部授予终身荣誉会员资格。
“感谢《今日中国》向拉美各国报道中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所做的努力。”墨外交部长在来信中说。《今日中国》成了墨前总统埃切维利亚直接了解中国的渠道,“每一期期刊我都在认真地阅读。”墨西哥头版俱乐部主席则从其中了解到中国发展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本小杂志,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老吴是个歌者,在拉美大地,为他的祖国放歌。
工作中的老吴,吹冲锋号,跑步前进
《今日中国》本土化中心的刘诗楠,七年来通过邮件、电话与老吴保持着联系。“从文字中,感受到了他对拉美地区的深厚感情。他的很多想法,比如北墨南秘的格局,南锥体版的拓展,以及外宣事业中‘布点做眼’的策略等等,都体现出他对于拉美地区外宣事业发展深刻而长远的认识,给了我们年轻人认识和思考本土化事业发展的新角度。”
采访中,读到老吴2012年8月16日的来信。他在信中称赞西文版“向着‘三贴近’的目标前进了,摆脱了长时间以来‘编书’的窘况,体现了更多的活力和生命力”。“变化还表现在‘月讯’为读者提供了更多的信息,‘大使访谈’突出了同拉美的关系,‘专家言论’提升了稿件深度,都是刚刚发生的、读者喜闻乐见的信息。”“反映当代中国现实和当代中国人民生活的东西占据了主要版面,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中国。”他说,西文版面对拉美读者,应该提倡编辑们都成为“拉美专家”。
读到的另一段文字,老吴说到自己:我是性格鲜明的人,工作上主张要快、要猛、要吹冲锋号,要跑步前进。……我一辈子国内外经历了不少岗位,拉美分社,是我的最后一个阵地,我要以战士的情怀和情操、胸怀和勇气守好和巩固这个阵地,将来有一天可以光荣地抬着头把它交给来接替我的同志。
到墨西哥上任前,老吴帮助《今日中国》西文版在国内组建了专家顾问团。赴任后,他凭着对拉美社会、经济、文化深刻的了解和对外传播业务的精通,不断提出中肯的办刊意见和建议,积极在前方开展市场调研、搜集舆情、物色作者,策划选题。
他曾在一周内跑了巴西、阿根廷和乌拉圭三个国家调研,解决版权之争,达成合作意向,达成代销杂志协议。为推广杂志,他曾翻越3850米高的南马德雷山脉,连续开车11个小时。坎昆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时,外文局派出采访团队,他担任顾问。安排采访日程,争取采访机会……唐书彪带队完成大会报道之后,说,“有一老是一宝。”这“一老”,他说的是老吴。
同事们都说老吴是幸福的,晚年的人生仍这般有声有色。
同事们也说,老吴是有遗憾的,这让大家很心痛。
2013年外文局海外工作会上,老吴的话,言犹在耳。
他憧憬《今日中国》在拉美地区发展的未来:形成以墨西哥为中心的中美洲版、以秘鲁为中心的安第斯版、以智利—阿根廷为中心的南锥体版和巴西的葡文版对整个拉丁美洲地区的覆盖。他更为“在拉美的棋盘上,目前的‘眼’还是嫌少,还没有根本摆脱棋盘上‘生不了根,成不了事’的局面”而忧心。
对拉美分社人员的采访,隔着白天与黑夜的距离。就在即将结束此文之时,记者收到一封邮件:“姜老师说,吴社长是把自己留在了这片土地。他在墨西哥最后的几个月里,也一直为这种情怀而纠结,面对挚爱的亲人、奋斗大半辈子的土地、即将到来的回国计划……他从来没正面跟我谈过这些,而是站在办公室窗口许久,突然问我:当你离开墨西哥的时候,会有什么留恋吗?”
老吴是带着这纠结远行的。
就在去世前两周,老吴还殚精竭虑写出2013年《今日中国》本土化工作设想,建议以中国网名义派驻常驻记者;在墨西哥设立拉美物流基地;不要再次错失巴西2014年和2018年足球世界杯和奥运会的机会……
一本小杂志,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老吴诠释着对祖国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命的终点已经在逼近,老吴还在以跑步的速度,接近心中的梦想。
老吴心里,有一个更大的家
邹蒙蒙至今还记得老吴包的素馅饺子的味道。
在墨西哥,逢年过节,老吴总要把年轻人请到自己家中,为大伙儿包顿饺子。“我们会毫无顾忌地把饭菜全部抢光。远离家人的我们顿时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吴社长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们,那个时候,他就是我们的父亲。”中国国际电台记者刘双燕说出的是大家共同的感受。
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文汇报》等驻墨记者都得到过老吴“太多的关心、帮助和提携”。从如何与拉美人打交道,到墨城开车认路技巧、生活小贴士,他们从老吴那里得到许多实用的信息,少走了很多弯路。有时一时找不到采访对象,老吴就利用自己的人脉为他们牵线搭桥。
“一次,吴老师邀我同去参加墨西哥网络电台《今日中国》节目,介绍国际广播电台和G20峰会。那天雨很大,他身染风寒,午餐实难下咽。做完节目回到今日中国办公地,我接到后方数个约稿电话。吴老师坚持要我首先考虑节目播出,并说他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正好可以在这里完成稿件。一个多小时后,我推开吴老师办公室的门,看见蜷缩在大衣里的老人,已经躺在拼起的几把椅子上睡着了。我把他摇醒扶起,老人随即和我谈起他对我稿件的建议……”截稿前,我把中国国际台驻墨记者万戴的诉说,加进稿子,希望老吴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听到。
八年中,老吴接待国内赴墨访问、培训、采访的人员有数百批次。夜里接机,再晚他也要亲自去:“对我只是多了一次,对人家也许一辈子只来墨西哥一次。”李五洲回国时,老吴正在墨外地出差。就在他即将登机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一脸疲惫的老吴。“他还是赶了回来,从他飞机降落的机场赶到我登机的机场。”
和老吴在拉美分社一起工作的日子,曾平刻骨铭心。
2010年4月,墨西哥爆发了“甲型H1N1”流感。疫情严重,风声鹤唳。外国驻墨机构纷纷撤离。外文局考虑驻墨人员安全,作出暂时撤离的决定。“老吴年龄大,年轻同事经验少,我坚持自己留下。”曾平说。可老吴为自己留下准备的理由,掷地有声:“你语言不通,我留下来协调各方面工作,最合适。谁也别争了!”就这样,老吴坚持到最后一个撤离。
当地时间3月21日,赶到墨城的姜憬莉,打开丈夫住所的房门。霎时,泪流满面。
那束花,依然在桌上的花瓶里,只是已经干枯。姜憬莉记得,那是半年前,自己离开墨城前买了放在那里的。两个多月的探亲时日很快就过去了,这束花,是她为冲淡离别的伤感买回来的。
人去屋空,花溅泪。
老吴生前的住所,没有其他饰物。唯独这束已经干枯的花,老吴将它留在那里。
面前干枯的花,让姜景莉看到了丈夫心中的牵挂。
采访中,记者读到老吴的一篇文章,其中写道:“一个驻外记者往往要付出许多牺牲。我的孩子出生时,我正在巴拿马,几个月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来到了世上。当我在多米尼加共和国采访时,我的老母亲病重。回国后我才知道她已经不在人间。我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说:”你走吧,别耽误了公事,顺顺当当的。“我深知,这是永远的告别。现在我常常陷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我们的工作需要得到理解,组织的理解,家人的理解乃至朋友的理解。所幸的是我们得到了这种理解。
背负亲情,远离亲人,是人生的一种苦难。老吴说,为了事业和信仰,他甘心蒙受这苦难。
在老吴眼中,自己从事《今日中国》本土化工程,是在打造国家软实力,是在国际上直接展现和平发展的中国形象。“我们在从事这样大的一个事业,绝对不能小看了自己。”
外文局每年的海外工作会,都选择临近春节时开,正好让在海外工作的人回家过个团圆年。老吴任拉美分社社长八年,没在家过一个春节,每次都在年根又飞回墨西哥。“分社还有年轻人在那儿。”除此,老吴还有一个牵挂:春节,分社要参加当地华人华侨组织的花车游行,“给墨西哥人民送去来自中国的问候”。
“2011年10月16日这一天,我和老吴倒了两次时差,结结实实地折腾了一天。长期在墨西哥工作的老吴,饮食已经本土化,平时喜欢吃当地食物。可这天中午,老吴坚持选择吃中餐,自己要了一碗面条。直到老吴上个月去世,我在起草悼词时,才知道,那一天是他67岁生日,那碗面条对他具有特殊意义。但当时,我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我欠老吴一个生日祝福。”说到这儿,接受采访的唐书彪泣不成声。
“老吴的心里,装的是别人,装的是事业,装的是更大的家。”
“无冕一生抒正义,本土八载建奇功。四十三年新华赋,半个世纪拉美情。”郭晓勇三次去墨西哥,都是老吴安排行程。现在他去墨城接老吴回家。一路上,心潮难抑,辗转反侧,写下这样的文字。
老吴的葬礼是按墨西哥当地习俗举行的。中国驻墨使馆全体人员、中方驻墨机构的代表,墨西哥总统的代表,墨西哥前总统的秘书,拉美记者联合会创始人、终身名誉主席……都来为老吴守灵、送行。墨西哥全国制造工业商会阿瓜斯卡连特斯州副会长,《今日中国》该州代理销售人驾车五个半小时赶来,痛哭失声:“老吴是我的兄弟,一周前他还去我那……”
中国驻墨大使曾钢说,吴永恒以自己的方式,为维护中墨两国关系作出了难能可贵的贡献。
墨西哥新闻工作者协会创办人及终身名誉会长说,吴是墨西哥记者组织的一位最伟大的朋友。
看到那么多人来为老吴送行,姜憬莉更加理解丈夫为什么离不开这片土地。
“老吴的离去,使我们失去了一位最热情、最有能力、最善于沟通的语言学工作者,一个民间外交家。老吴用他个人的魅力,使拉美分社在最短的时间形成了它的影响,形成了它的读者圈,形成了当地墨中友好人士对中国信息、中国杂志、中国杂志在当地影响的认同。老吴在他的岗位上耗尽了最后的心力,以致他的追思仪式都成为墨中民间友好、官方往来的见证。他把生命最后绽放的光彩,也贡献给了中墨友好事业。”中国外文局局长周明伟说。
一本小杂志,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老吴的角色,永不谢幕。
《忆故人》哀婉低沉的旋律,在每个人心头流淌。
短片结尾处,微笑着面对众人的老吴,转过身去,那同事们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老吴没有走远,他是去安排下一个工作。”唐书彪喃喃地说。
老吴走向大海。
海的那边,是他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