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得心应手的“通电”战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作者:侯吉永  文章来源:《文史天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3/18 0:17:15  文章录入:gohwu  责任编辑:gohwu
 

吴佩孚的通电除了“怒骂”一类风格外,还有“嬉笑”一类风格。

1919年8月,南北和谈即待恢复,段祺瑞和安福系挟制总统徐世昌忽然改派安福系首领王揖唐为北方议和总代表。西南军政府强烈反对,表示与王和谈是“与卖国者言救国,与毁法者言护法”。和谈在段祺瑞和安福系的玩弄下无法进行。吴佩孚通电怒骂王揖唐:

身列国会,安知国会之纠纷;身为党魁,安得不受党派之牵制!在天下本未有斯人不出之希望,而足下竟有舍我其谁之仔肩!足下自命不凡,不计个人“安福”,欲谋天下“安福”,其如天下之不谅何!……筹安会之覆辙不远,曹章陆之公愤犹存,勿谓赵家楼之恶剧,不再见于安福俱乐部也!

吴佩孚用语尖酸辛辣,连嘲带讽,把安福系比作筹安会,把王揖唐比作国贼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奉劝其勿蹈覆辙,悬崖勒马。其电文“尤似报纸小品文章,刻毒雅谑,的是妙文”。代内阁总理龚心湛答复吴,为王揖唐辩护:“王公才识过人,为元首所识拔,于法律事实确能负责。”吴佩孚再回电龚心湛:

自王充任议和总代表,而全国哗然,拒绝声浪洋洋盈耳。公独好人之所恶,一再代为疏通,对于安福系诚可谓饮水思源不背本矣,其如天下公论何!……安福系危国祸民,腥闻于天。……公谓王公才识过人,他人未瞻丰采,或尚未知底蕴,师长等驻防沈吉,知之最审:戊申露头角于辽沈,辛亥被驱逐于吉林,乙卯则贻祸项城,丙辰则夤缘东海,丁巳则以战误合肥,戊午则以党派挟元首。数年之间,而参议、而旅长、而巡按使、而内务总长、而安福党魁、而国会议长,扶摇直上,出人头地,其运动钻营之才识诚过人矣。

连用排比狠揭王揖唐的老底,嬉笑怒骂,极尽讽刺之能事,把龚心湛驳得体无完肤,骂得狗血淋头。龚心湛羞愤之极,只有辞职。

1922年梁士诒组织亲日内阁,起用陆宗舆、曹汝霖等卖国贼,卖国求荣,大借日款赎路,大赦安福祸首,又亲奉系轻直系。吴佩孚连连通电痛诋梁内阁,劝其自动下台,兹摘录几条:

今与公约,其率丑类迅速下野,以避全国之攻击。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去位,吾国不乏爱国健儿,窃恐赵家楼之恶剧复演于今日,公将有折足灭顶之凶矣,其勿悔!

燕啄皇孙,汉祚将尽,斯人不去,国不得安。倘再恋栈贻羞,可谓颜之孔厚。请问今日之国民,孰认卖国之内阁?

前段是对韩愈《驱鳄鱼文》的仿写:“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必尽杀乃止。其勿悔!”把堂堂内阁总理梁士诒比作“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鳄鱼),誓要像韩愈一样,限其三日内自动迁徙(下台),否则“持强弓毒矢,尽杀乃止”。韩愈写作讨伐鳄鱼的檄文,本有着震慑乱臣贼子的寓意,吴佩孚取其意而套其语,嬉笑怒骂,又意味深长。后段则是对骆宾王《讨武则天檄》的套用,梁士诒字燕孙,吴佩孚借用骆宾王的话“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指斥梁内阁将短命而亡。“请问今日之国民,孰认卖国之内阁”完全是对骆宾王“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的仿写,极为贴切,既冷峭犀利,又很有煽动性。

吴佩孚的杂文小品式通电,一经报纸刊出,立即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甚至国会议员都偷偷拿着报纸窃笑。“国人目吴电为《新古文观止》,都说读此妙文,可作过为范本而不愁文思之不畅,文笔之不雄健”。许多人竞相模仿跟风,山东第一混成旅旅长张克瑶仿出一篇《讨梁士诒檄》,通篇套用《讨武则天檄》,令人忍俊不禁。

对吴佩孚的叫骂讽刺,梁士诒逆来顺受,还在回电中称赞吴是“吾国之一奇男子”,还说什么“生平好交直谅之友,诤论敢不拜嘉”的话。吴又去电调侃他“不以逆耳见责,反以闻过则喜,更许鄙人为直谅之友,休休有容,诚不愧相国风度”。不过吴佩孚一心要倒阁,所以还是劝他“迅速下野,以明心地坦白”,不要“笑骂任他笑骂,好官自我为之”。终于逼得梁士诒请假离京,再不入国务院。

直皖大战前先以通电骂倒龚心湛内阁,直奉大战(第一次)前又以通电骂倒梁士诒内阁,吴佩孚以文战而“驱人之兵”,在旌旗蔽日武人争雄的北洋历史上,怎么看都是一个可圈可点的亮点,一个意想不到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