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问题,”叶初春问,“你怎么知道韩世良是焦慕兰的后人,听梅老太说的?”“当然不是。我是推理出来的,而且我的推理很有依据。”吴子阳告诉叶初春,据梅老太讲,焦慕兰此后远走他乡,深居简出,谁也不知她在哪里。直到二十多年后的1947年,梅老太随儿子到省城走亲戚,意外地碰见了已经徐娘半老的前三姨太。
他们在一条曲折蜿蜒的旧式胡同里走了个对面。
猛然见到原来的丫鬟桃子,手拉一个小男孩散步的焦慕兰似乎吓了一跳。桃子赶紧问三姨太好,焦慕兰直摆手:“别这么叫了,你就叫我韩太太吧。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吗?”她还以为桃子是来找她的,
桃子连忙解释,说亲家母有病在省立医院住着,跟儿子来看看她。路不熟,走迷糊了,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个胡同里来了。
焦慕兰长出一口气,连忙指点道:“这是按司胡同,出胡同口往西,第二个街口,路南就是。”
“哦哦。”桃子应着,心想也不能就这样走开,于是信口问了两句,“韩太太,你身子还好吧?这孩子好乖的样子,你家的?”
“我挺好。这是我小孙子玉柱,大名叫‘韩筐子’。快叫奶奶!”
那小男孩清脆地叫了一声“奶奶”,桃子连说不敢当。
桃子很有眼色,又随便敷衍了两句赶紧告辞。焦慕兰假意让她去家里坐坐,桃子说她还有事,就匆匆走开了。
就是梅老太的这段讲述,让吴子阳“考证”出来,韩世良应该是焦慕兰的后代。
吴子阳找出一个纸页发黄的破本子给叶初春看,说这就是他的考证依据。
叶初春嫌脏,摇头不接:“什么破玩意啊,我不看。你给我汇报清楚就是了。”
吴子阳指点着那封面:“这是一份《文化馆现有人员家庭情况登记表》,年代很早了,是我从那西厢房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的。你看啊,这个登记表上,韩世良登记的是:父亲韩匡嗣。社会关系里面,祖父的名字是韩德让。我就想啊,梅老太的记性真好,她还记得那小男孩大名叫‘筐子’,焦氏其实说的不是‘韩筐子’,是韩匡嗣!从年龄上推算,韩匡嗣之父韩德让只能是三姨太的大儿子。”
叶初春把脑袋摇得快掉下来了:“天哪,这就是新闻系的高材生啊?这算什么牵强附会的推理?按这里的土话发音,那‘筐子’完全可以翻译成‘光时’、‘刚思’、‘康姿’,还有什么‘杭慈’,差不多的名字多了。”
吴子阳扶住叶初春的脑袋:“小姐,我又不是FBI,调查到这个程度就不错了。而且我的推理还有别的佐证。”
“什么佐证?”叶初春问。
吴子阳的这个佐证其实是旁证。
这个旁证来自梅老太的述说以及她听到的传言。
一是韩令坤之死。韩令坤带焦慕兰逃走以后,先后生了五个孩子,由于不断添丁进口,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于是,韩令坤于1929年冒险潜回已成萧宅的吴家大院,寻找当年吴延福藏匿的钱财。不料冤家路窄,他的行踪恰恰被卜氏的家人发现,卜氏的老父密报了萧道成。萧道成让萧子敬带警察抓获韩令坤,将其毒刑拷打致死。
二是卜氏余族的逃亡。此事过去七八年,韩令坤之子韩德让再回夏边为父报仇,杀了住在大院内的萧子敬的小妾和两个孩子,又去追杀卜氏的老父。卜氏家族因此逃离夏边去了北海。卜家人丁不旺,好像只有卜氏的亲妹妹留有后代至今,那家人应该是姓康。
三是萧子敬后人的下落。这是梅老太的儿子打听到的。说是萧子敬于1946年作为汉奸被处决后,其妾逃到省城,改嫁简家,将其前子易姓为简。
叶初春把这些联系起来一想,不禁呆住了。
吴子阳做结论似的说:“你明白了吧?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相当复杂,从这些旁证来推理,韩世良是韩令坤的后代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