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买下房子不久,这个大院就开始闹鬼,因此萧道成在此住了一年不到,就又搬回了他的老宅,这院子就由他的二儿子萧子敬住着。大约是1938年前后,有人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摸进吴家大院行刺,恰好时任日伪警察局长的萧子敬不在家,侥幸躲过一劫,但是他的一个小妾和两个孩子却死于非命。血案一出,这个院子便无人敢住,有一段时间,甚至沦落到“芳草萋萋,鸟雀为家”的程度。1945年“光复”后,政府将萧家大院作为“敌伪财产”没收,但也一直闲置着。新中国成立后,这里成为了城关镇供销合作社所在地,不久又划给了县粮食局,粮食局于1964年迁走,把院子又给了县文化馆,直到现在。
当年查封“伪产”的时候,曾经从这个院子里起获了萧子敬埋藏的一些银元,但是没有找到萧家最为值钱的财宝。尤其是萧家当年准备用来充抵房款的一幅古画。
这里牵涉到流传很久的一个似是而非的传说。
那说法是:萧家当年买院子的时候不是贱卖,而是照值付价。因为萧道成也算有身份的人,不至于因为这么个旧宅院而欺负吴家。当时吴延禄以现大洋不好携带为理由,要求萧道成少付现款,差额部分以萧家一幅家藏古画抵充。那画是从宫廷里流落出来的,是元代著名画家柯九思的《归庄山水图》,据说上面还有明朝某个皇帝亲笔写的题跋。
柯九思的画在那个年代已经很有名气,可与现在的行情还是没法比。假如说那个时候它能顶半个吴家大院,那么它如今的行情已经是价值连城。
接下来的情况是,萧家先付了古画,因为现大洋一时凑不齐,吴延禄就在大院里坐等,说好付清全款,他马上交出院子。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吴延禄不等萧家把余款付清,就仓皇逃离了夏边,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密藏的古画。
由于没找到那幅画,也就不能排除那画和萧家的其他财宝还深藏在大院的某处。吴甘来相信这个传说,他极力撺掇吴道宏要回这个院子,目的就是来此寻找财宝。当然,这些“实话”他不能跟任何人说。
吴道宏跟市里谈了以后,政府答应将院子交还给吴家。吴甘来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夏边。甚至在韩世良交钥匙之前,他就多次勘查过这个院子,也对文化馆里的一些人进行了访问。
文化馆的老人不太多。除了韩世良,就是书画室的王主任资格老了。
王主任叫王武佑,今年五十八岁。因为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所以说话办事没什么顾忌。他家住城里,毗邻县文化局,到远郊的吴家大院来上班很不方便,因此他愿意搬走,对于帮助他实现愿望的吴甘来态度也最好。吴甘来到夏边不久,还在县府招待所住着的时候,就专门请王武佑吃饭,虚心向他请教吴家大院的历史沿革和相关的市井传闻。
王武佑嗜酒,两杯白酒下肚,他就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
王武佑讲了整整一个晚上,吴甘来听的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由于吴家大院历来不乏稀奇古怪的传闻,且绝大多数都是附会演绎的无稽之谈,时间一长,人们见怪不怪,反而不怎么关注它,甚至不少人都把这里遗忘了。就说当初吴道宏跟市里要院子的事吧,市里领导就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所在。贾市长问了好几个人,才闹明白院子就在夏边县的城关镇。他拿起电话找夏边的楚县长,楚县长说:“我知道,就是城关道北胡同的那个破院子,现在文化馆占着呢。”贾市长说:“那是南洋侨商吴老先生的祖居,抗战的时候让当汉奸的萧家给抢去了,你安排一下,尽快腾出来还给吴家,有什么困难吗?”楚县长说:“没困难,吴老先生是有名的爱国侨胞,应该关照。就是有困难,我们县里自己克服。他光要院子吗?后面还有一个汽修厂,他要的话一块给他。只求他帮助安排一下厂里的几十个工人就可以了。”
从王武佑说的这些吴甘来断定,关于吴家大院藏宝的事情,这里人并不知情,或者是完全当成玩笑来听的。否则人们不会不关心这个破院子,也不会不拿它当回事,那个大方的县长甚至都可以附赠一个汽修厂给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