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阳和叶初春一路打听过去，敲开门发现，家里只有韩世良和他老伴两个人。

面对这两个不速之客，韩世良很有些意外。不过他十分热情地表示欢迎，跟他俩逐一握手之后，介绍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妇人，说那是他妻子老杨，她有风湿病，行动不方便。

吴子阳和叶初春礼貌地喊“阿姨”，并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

韩世良说屋里太热，请他们坐在院子的凉棚底下喝茶、吃才上市的西瓜。

韩世良已经知道了徐元梦的事情，还专程去慰问了梁廷影、吴甘来。因此说了几句闲话，吴子阳就把话题转到了吴家大院，他说想请教韩馆长一下，这个古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据小简子说，徐元梦出事前，曾经和小简子一起看到了院子里的鬼影，难道他的心脏病发作，也是被鬼吓的？

叶初春冲吴子阳直眨眼，她闹不明白吴子阳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不会真的认为那院子里有鬼吧？

韩世良弯弯嘴角，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那笑里包含着很多意思，叶初春没看出来，吴子阳看出来了。

韩世良的笑里包含着一丝轻蔑。

吴子阳是大学生，不可能真的相信有鬼，他那么说，明显是装傻。假如他想在韩世良跟前装傻，那他就是真傻。

而如果韩世良这样认为，吴子阳就算达到了他所需要的效果。

他知道，自己太年轻，斗心眼不一定能斗过韩世良。不过正因为自己年轻，韩世良很可能瞧不起他，他思想上一麻痹，吴子阳就会找到可趁之机。

吴子阳从叶初春 “最大的嫌疑犯”这个形容词中受到了启发，他觉得，也许最不欢迎吴家人回来的，就是这位韩世良——韩馆长了。

韩世良反问吴子阳：“你说的这个鬼是个什么概念？”

叶初春赶紧插嘴：“什么鬼啊，我觉得不是恶作剧，就应该是不明物理现象，或者是不明自然现象。”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吴子阳赶紧接上说。

韩世良笑道：“那就对了。鬼是没有的。但是你们都是大学生，学问都不小，也该明白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些不解之谜。什么百慕大三角啊，飞碟啊，野人啊，水怪啊等等，至今未有科学的定论。咱们中国人常常把解释不了的怪事附会成鬼啊神的，这也不奇怪。这个吴家大院，说鬼，我没见过，但是我真的见过磷火，不光我，我们馆里不少人都见过。”

“‘石脉水流泉滴沙， 鬼灯如漆点松花。’是不是就这个？我还真没见过。”吴子阳说。

“对对，一点不错。你看李贺说的多形象，‘鬼灯如漆点松花’，意境还挺美。”韩世良开着玩笑。

吴子阳和叶初春对望了一下，因为韩世良外表看着挺粗犷，他们就忘了他的身份，他是文化馆的馆长，自然应该有文化水平，自然也就该懂唐诗宋词。上来拿鬼来试探人家的底细，显见得有点不地道。

吴子阳带点歉意诚恳地说：“韩馆长，还是您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您多指教指教我们啊。”

“别客气，别客气。不过说起那个古宅来，我这里有个东西给你们看看。”

韩世良起身拿来了一本破败不堪、纸页焦黄的线装书：“这是一本明朝万历年间修的夏边县志，你看这段，”

韩世良指点着念道：“至正二十六年冬月，官军追踪东明王所部至夏边城西，围之三日夜，东明王不支求降，官军不许，至二十九日破其寨，杀东明王及余卒、家眷、妇孺一千五百九十，护城河为止水赤，官军摄其首悉葬于前岭……”

“这个‘前岭’我考证了很久，最后断定，其地就是现在的吴家大院。”

吴子阳啜茶沉思，叶初春问：“东明王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