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仙人关口  再写辉煌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作者:柳林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1/15 18:00:51  文章录入:gohwu  责任编辑:gohwu
 

第十章  仙人关口  再写辉煌

张浚在川陕五年,因朝廷赋予的权力太重而招致朝野怨谤之事太多,正如朝廷一份诏书所言:“权重一方,爱憎易制;远在千里,疑似难明。”(《续通鉴》绍兴四年十一月)高宗皇帝早在其杀曲端之后就有了撤换之意,之所以没有动,除念其忠心无人可及之外,主要原因是用吴玠而保全蜀。1132年秋,朝廷任命知成都府王似为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到了冬天,饶风之战前,朝廷正式任命张浚知枢密院,让知夔州卢法原为川陕宣抚副使,并派专人前往四川督促张、王、卢三人到任。就在三人推诿之际,战争已经爆发,交接手续暂未履行。所幸从富平之战后,川陕宣抚司高层文职官员对战事的影响并不大,干预也不多,与金军较量中起实际作用的仍是吴玠。否则,饶风之战的结局将不堪设想。

11335月,张浚与王庶、刘子羽、冯康国、刘锡五人奉调出蜀;王似、卢法原二人走马上任。张浚离任前的最后一次履职就是下达对饶风之战立功将领的提升命令:吴玠为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吴璘为荣州防御使、知秦州、节制阶、文州军马,王彦为保大军承宣使,刘子羽为宝文阁直学士。其余将领均有差赏。这也是川陕宣抚处置使“便宜黜陟”之权的最后一次使用——朝廷已经决定收回这一特权。

王似、卢法原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川陕将帅的防区:吴玠驻守仙从关,负责秦、凤至洋州一线的防务;王彦驻守通州(四川达县),负责金、房(湖北房县)至巴(四川巴中)、达(四川达县)州一线的防务;刘锜驻守巴西,负责文、龙(四川平武东)至威(四川理县东)、茂(四川茂汶自治县)一线的防务;关师古驻守阶州,负责洮、岷至阶、成州一线的防务。郭浩为利州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利州;田晟权知兴元府兼管内安抚使。

这次调整绵里藏针。吴玠当时虽领衔川陕宣抚司都统制之要职,驻守仙人关战略要地,但调整后王、刘、关、郭、田各有防区,并未赋予他统一调度指挥权。且把他原有防区的阶、成、文、龙四州切割出去,划归关、刘管辖;把他分守的凤、洋二州之间的兴元府划归田晟管辖,显然是用擢拔偏裨之策抑制吴玠。强虏未灭,掣时已见。对此,吴玠心知肚明,坦然面对。他一面接受调整,主动办理交割事宜;一面上书朝廷,先后两次请辞川陕宣抚司都统制之职和新除少保恩命。于是半年之内,接连收到朝廷四道诏书:

第一道是《吴玠乞罢都统制职事不允诏》:

省所奏乞罢都统制职事、别差官主管事,具悉。卿以颇、牧之才,关、张之勇,尽护诸将,独殿一方。鏖兵苦战,败大敌为歼;据险守坚,则严师莫犯。功存巴汉,威动羌夷。克寘西顾之忧,实赖外攘之力。方盼廷号,增重军容。兼隆制使之名;进假孤卿之职。忽披亟奏,祈解兵权。顾戎事之未宁,正边防之当备,卿而辞疾,谁与赴功。其勉务于协心,以无忘于体国。所请宜不允。故兹诏示,想亦知悉。春寒,卿比平安,遣书指不多及。”(《北海集》卷11

第二道是《吴玠辞免所除少保恩命不允诏》:

省所奏辞免恩命事,具悉。卿勇略无前,威名有素。拏兵百战,每闻三捷之功;捍寇四川,独倚一军之重。隐如敌国,贤堪长城。自建将旄,载更岁籥。四举旌劳之典,爰颁进律之恩。增贲元戎,陛华亚保,是姑从于常数,方继册于茂勋。其即钦承,毋多辞逊。所请宜不允,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夏热,卿比平安好。遣书指多不及。” (《北海集》卷11

第三道是《委吴玠措置守备诏》:

诏:吴玠已除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访闻昨来饶风岭退师,盖缘宣抚处置使司所任官属,听信不一。今来王似等,已委吴玠措置守备。所有战御之策,临机制胜,尤当委任。务出长算,以求成功。仍在协和,共济国事。捍贼保境,不失机会。可札与王似、卢法原、吴玠,各具知禀闻奏。(《宋会要辑稿》80册)

从前两份诏书看,朝廷当时对吴玠还是看重并信任的。

第三份诏书是给三个人下的,书中透露出一个不见于史传的信息:王、卢当政的宣抚司在给朝廷的奏闻中,对吴玠饶风岭退师另有说辞,以致朝廷“听信不一。”

第四道是《赐王似卢法原吴玠劝谕诏》。诏书中劝道:“杨祜虽居大府,必任王浚,以专征伐之图;李愬虽立殊勋,必礼裴度,以正尊卑之分。传闻敌境,尚列兵屯。宜益务于和衷,用力除于外患。”(《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72)这份诏书表明,朝廷已知道川陕宣抚司与吴玠之间的矛盾,并着意调解。

这四道诏书,只有第二道是惯例中的客套,其它三道都有明确旨意。吴玠与高宗君臣都是明白人,他不会看不出劝谕诏中制约臣下的自白;更不会不明白朝廷的补牢之意。尽管四道诏书不乏褒奖之词,而且这类褒奖他已得到过多次,但这并不能掩饰朝廷所使的绊子。当吴玠等前方将士报效疆场、拼死御敌之际,朝廷却将心思放在御将上,而且使出的绊子直接影响到御敌,不免让人寒心。

撒离喝到凤翔后反思饶风岭之战,金军从策划、指挥到攻取,直至撤退,可以说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结局?一个根本的原因是自已的对手太难对付了。和尚原之战,欲拔掉吴玠而不得;饶风岭之战,想躲开吴玠又不能;吴玠的善于用兵他不得不服。最后他想到一策——诱降。以他对宋军内部局势的掌握,这时诱降正是时候。于是“密遣通书,百端间诱。言金国威德之盛,知勇之奇,甲兵之强。公宜相时而动”。吴玠复书如下:

玠谨白金国都统足下:远蒙示书,具审雅怀。士各有主,不容缄默,被己之情不通,空相猜贰,无复平定时也。辄摅愚悃,用答雅贶,惟足下谅之。夫华夷异分,此天下之大义,古今常理,顺之则治,逆之则乱。披观传记,数千百年,夷狄之乱中华,与夫叛臣贼子称兵犯顺,率不旋踵。夷灭无遗类者,以其悖大义,反常理,神人愤疾,天地不容也。我太祖皇帝挺生五季,遭时昏乱,坚守臣节,委质柴氏,伏顺讨逆,功塞宇宙。属世宗弃代,历数有归,百万之众,欢呼拥戴,不得已而君之。不杀一士,不堕一城,与尧舜何异哉?深仁厚德,布濩涵养,行二百年,民至老死不识干戈。上下狃习,武备不修,戎器不备,贼盗乘之,郡县瓦解,至今五六年而未定。此盖太平日久,持盈守成,失其道也。而谓金国威德之盛,甲兵之强,能至是乎?且金国行师,战胜得志,亦有由也。陷城破邑,纵士剽掠,恣其所取,卒徒贪得,鼓勇争奋。胜则胜矣,而杀伤残贼,变动和气,亦已甚矣。以此用士,利尽则士不可使;以此决胜,财殚则战不可必。足下视今之天下何如?遭焚烧者十不存一二,耕农失业,商贾流亡,饿死者相枕籍,所谓财利何有哉?窃忧足下之士,自是不可以使;足下之战,自是不可以必,足下亦可以少休矣。乃复聚青徐之壤,掖扶斗筲之子,俾伴拥虚器。彼刘豫者,尝北面本朝,备位台省。负上皇拔擢之恩,临难畏懦,不能以死报国,而乘便抵间,侥幸非望。三尺童子,皆知鄙弃而唾骂之,其尚何颜面以视听于天地之间,望天下归之耶。然金国既以夷乱华,又挑豫贼以臣反君。顾天下大义,古今常理,金国尽扫除之矣。而欲以靖乱,不知适所以召乱也。主上聪明孝友,慈仁恭俭,闻于天下。始奉使,金国不能留。暨京师变故,适从兵藩阃,讴歌攸属,嗣位应天,实太祖兴旺之地,天意昭昭可见矣。维扬之役,大兵奄至,仓皇无备,中外失色。然大驾南下,横冲风涛几数千里,如行衽席。厮役之卒,无一不备;而金国之士,流溺沉死者过半。此足以见天之不弃赵氏,卒欲安全之也。今干象清明,经纬顺行;隆冬届寒,日星温晏,阳盛阴剥,此中国之福。民心日以固,士气日以振,太平可指日而俟。以金国之众,自称多材,岂无深明天道而不知审择取舍,安定天下。尚为前之纷纷,果何为耶?往者契丹与中国结为兄弟,骍旄相要,天日是誓。虏使往来,络绎于道。两朝赤子,实便安之。而我纳邪人之谋,忽弃载书,坠失大信。故上天薄罚,降此灾戾。然核其祸端,穷其乱源,鼓作交斗,金国与有力焉。比闻契丹仇怨金国,深入骨髓。渤海奚霫,从而和之。将会召英豪,纠集族类,借援中国,南北通款,复寻旧盟,并力合势,以逞憾于金。金国之兵,暴露斗战,淹阅岁时,力疲气衰,腹背受敌,足下能保必胜乎?闇机会,殒威名,隳成功,蔓后患,徒资天下万世口舌之士诋薄姗笑,金国独何取也!玠世为宋臣,食赵氏之禄,孕子育孙于中原之地,倘有二心,天地鬼神实诛之。乃辱贻说,使相时而动。足下度玠,岂苟得无耻、见利忘义者也?一言之失,驷马莫及,窃为足下惜之!春律方初,万彚熙泰。惟逖去坟墓,羁逰万里之远。军中倥偬,颇复乐否?更冀加谨眠食,养以新春和平之福。玠白。(《吴武安功绩记》)

撒离喝的诱降之术虽未得逞,但从宋、金双方高层对吴玠的态度中不难发现:对一位杰出军事人物自身价值的衡量,也许敌人比主人更清楚。

不管宣抚司如何折腾,吴玠手中还有一班多年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部属和三万精兵,比和尚原之战前的基础强多了。因此,他仍以抗金大业为重,积极部署御敌。根据他对金军的了解和对形势的判断,宋、金两军在西部战场上的较量并没有结束,较量的重点目标仍在自己的防区。为了准确掌握金军高层的军事情报,他利用撒离喝信奉佛教,私置方丈于营中的习惯,在仙人关找到一尼姑,贿通撒离喝最尊重的佛僧午长老,于是敌营各种情报尽在掌握之中。从情报中得知,撒离喝每天与诸将商议攻取之策,下一次作战目标不在取蜀,而在灭吴(玠)。这就意味着吴玠驻军在哪里,那里就是进攻目标。

针对金军攻略,吴玠在布防上,让杨政守秦州,王俊守洋州,吴璘暂留在和尚原,以分散金军视线,自已坐镇仙人关,并在仙人关侧傍构筑一垒,取名杀金坪。仙人关在陕西略阳县白水江镇长峰村北五里处,是由祁山道、陈仓道入蜀南下的必经之处。杀金坪位于仙人关东北三里的穆坪村,又名胜金坪、吴家坪。笔者曾两次寻踪至此,览其坪之苍颜,思其名之余烈,不由想到岳飞背刺的“尽忠报国”,并将这一联想写在日记中:堂堂吴岳两将星,一柱西天一柱京。岳帅尽忠刺于背,吴侯仇寇筑作坪。

就在宋军布防期间,金兀术被再次调回陕西,与撒离喝合兵对付宋军。9月初,杨政派部将吴胜、杨从仪、程俊从秦州出兵西进,在清水县的黄堆寨(今莲花镇)击败伪齐筑城部队千余名,第二天又败伪齐泾原第10将楷师闵所部援军两千余人。回撤时在腊家城与金军遭遇,吃了败仗。11月,兀术亲率彀英所部五万金兵攻打和尚原。由于防区战线太长,加之粮饷不继,吴玠早有弃守之意,只留吴璘一支部队驻守,但金军满以为有重兵把守,不可轻取。兀术大军偷渡渭水,乘虚而入,占据神坌后,派彀英在深林密草的掩护下,绕道占领了和尚原后侧的高地,直逼和尚原。吴璘见金兵骤至,寡不敌众,便率部撤离。和尚原终于被金军占领。吴璘撤出和尚原后,驻兵阶州与略阳之间的七方关(康县境内),与仙人关成犄角之势。

吴璘和其兄一样善读兵书,熟悉秦、陇、蜀一带的地理形势,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听到其兄在仙人关旁修筑杀金坪的消息后,觉得距仙人原有点远,一旦失守,再无依托,容易影响斗志,被敌军所乘。因此他写信建议其兄在原、坪之间再筑一垒,作为第二道防线,方可取胜。吴玠认为言之有理,很快又筑了第二隘。

11342月,金元帅左都监兀术与陕西经略使撒离喝、伪齐四川招抚使刘夔率金、齐两国步、骑兵10万人,从宝鸡出发,自铁山(青泥岭)凿石开道,沿青泥岭东下,在仙人关以北的高岭上扎下大营。从营中下瞰吴玠在仙人关、杀金坪布下的营垒,一目了然:只见杀金坪上壁垒森严,“吴”字帅旗下,吴玠率一支军马雄踞阵前。杀金坪两肋遍布军营,连通城野,犹如鹰之两翼,不辨虚实。

27日,金军正准备攻击,忽闻吴璘所部从七方关赶来,一路夺关斩将,势不可当。兀术、撒离喝分出一支部队去阻击吴璘,大军直驱杀金坪。先锋彀英想乘吴璘未到之前出战,被兀术劝止。他多次领教过与吴玠作战的难度,不奢望一口吃掉,准备打一场消耗战,围困战,因此显得十分谨慎。进入阵地之后,先向杀金坪外围的宋军野寨发起攻击;并搭建连珠硬寨数十座,与之对垒。宋将郭振纵酒贪杯,疏于防范,所守野寨很快被攻破。吴玠当场将其斩首,为战守不力者戒。吴璘转战七昼夜,才赶到杀金坪。

29日,金军向吴玠大营发起正面攻击。两军阵前,兀术派人出列传话于吴玠:“赵氏已衰,不可扶持。公来,当择善地百里而王之。”吴玠回答:“已事赵氏,不敢有二。”金军这次攻宋,战术上也吸取前几次教训,先不用人马冲击,而在营前立炮数十座,以炮石远距离发起了攻击,然后组织部队跟进。吴玠指挥宋军用神臂弓、火炮飞石进行反击,很快将金军攻势压下去。宋将田晟乘势出城,追杀一阵后撤回营中。

30日,金军见正面攻不下,便组织生力军从宋营左边发起攻击。吴玠分兵应战,力战却敌。金军败而不退,又增添第二拨生力军,抬着数十座洞子、三百座云梯一拥而上,进逼城下。吴玠指挥守城将士,用火炮将洞子打碎,用撞竿把云梯撞倒。金军变换攻具,轮番出击,三次进攻均未取胜,且伤亡较重。兀术大怒,立即派大孛堇率领从金齐联军中选拔的精兵锐卒一万人,以战棚作掩护,继续从正面进攻。吴玠让杨政对付大孛堇,杨政组织长枪、陌刀手闯入敌阵,摧毁战楼,杀伤金军无数。

正面攻城失败后,兀术又派出两万清一色的金军精兵,分作两阵,兀术阵于东,韩常阵于西,从宋营两肋夹攻。吴璘率部迎战,东杀西拼,唯急是应,金军死伤过半而锐气不减。眼看天色将晚,宋军征战太久,快到疲不可支的时候,吴玠下令放弃杀金坪,退到第二隘。当时军中有人担心第二隘没有前隘坚固,建议另择险要之地据守。吴璘说:“还没交战就退,是怯敌示弱,我估计金军也支撑不了多久。”杨政也向吴玠建议说:“这里是控扼蜀道的咽喉之寨,宁死不能丢。我们守在此隘,只要发挥强弩之威力,敌人绝不敢舍此去攻仙人关。”吴玠完全赞成二将的观点,并按吴璘的建议,夜布火把,击鼓鸣乐,更换旗帜,重新排兵布阵,使宋军阵容一新,士气复振。

金军在撒离喝指挥下,向第二隘发起进攻。“人被重铠,铁勾相连,鱼贯面上。”(《吴武顺王碑》)吴璘指挥宋军奋力死战,专射其两腋。金军一个个应弦而倒,前者死,后者继;眼看着攻垒之兵快要拼光,只好鸣金收兵。撒离喝立马阵前,观看了好久,终于看到了宋垒中的一个破绽。第二天,他组织金军集中力量攻击宋垒西北角的一座楼子。宋将姚仲领兵应敌,从早战到午,眼看楼已倾斜,就用绳子拽正;金军放火焚柱,就以水壶取水灭火。姚仲身负重伤后,杨从仪接着指挥作战。金军见近攻不克,便退至东岭之下,用神臂弓远射攻垒。宋军立即组织五百只神臂弓与之对射,将其弓矢压下去。经过大小百余次战斗之后,金军伤亡十分惨重,不得不开始退却。

金军撤退之日,便是宋军进攻之时。32日下午,仙人关之战完全进入宋军反攻阶段。杨政、田晟率领两支军马,手持长枪大斧,从左、右两边追杀,直追至金军营寨。当时天色已晚,金军退回营寨后并无逃走的迹象。同时,宋军获得一条情报:金军打算西行,从白水、七方关一带直趋四川。吴玠心里十分清楚:金军精强时也不敢擅入四川,现在伤亡过半,将士都疲惫不堪,绝不会铤而走险。他断定这是敌军逃遁的信号,于是,精心组织了一场不给敌军喘息之机的反攻战:先由张彦带一支军马秘密潜入金军大营背后,暗设大寨,待夜幕降临时,在金军营寨四周遍布火把,擂鼓纳喊。接着吴璘、杨政、田晟等五员大将率兵杀入金营,与金军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夜战。金军不辨虚实,盲目应战,首尾不得相顾,再次遭到重创。张彦完成助战任务后,在横川店敌寨组织了一场小规模劫寨战,斩首千级,生擒敌将二十余人。

第二天一早,王喜、王武各领一支锐卒分紫、白旗杀入敌营,专找兀术大营索战。这时金军将士困顿已极,无心恋战,兀术、撒离喝带领残兵败将焚寨而逃。金国名将韩常在掩护二帅撤离时被宋军射伤左目。清理战场时发现,仅在金军营寨“杀死千户、万户、甲士万余。得榜牌、枪、金鼓、旗帜数千件(《吴玠功绩记》)”。金军退到河池时,王俊伏兵又起,截断归路,大杀一阵,“生擒百余人,斩首千级,得甲马、旗帜无数(同前引)”。吴玠这次反击,置穷寇勿追的古训于不忌,组织众将一路追杀,直追过和尚原才收兵。

为期六天的仙人关之战就这样划上句号。

仙人关之战,金军从各方面都作了充分的准备,与前两次战役相比至少有五点不同:一是有超强的指挥系统。其一级指挥官兀术、撒离喝都是金国一流的名帅,智勇兼备,阅历丰富,在川陕战场有各输一局于吴玠的经验。二级指挥官如彀英、韩常、大孛堇、二孛堇、刘夔等都是顶级名将。二是给养上打消了因粮于敌的念头,从“转三河之粟”(同前引)的记载中看得出作了充分准备。三是在攻具、装备上取长补短,有了很大改进。出现在战斗中的武器如石炮、神臂弓,攻具如云梯、洞屋、战棚等,变化多端。四是注重利用地利优势。如从铁山凿崖开道,循秦岭东下,在仙人关高岭立大寨,结连珠营与宋军野营对垒等。五是在作战方法上有很大改进。如不轻易出战,以矢石、攻具作掩护,不断增添生兵、改变攻击点、攻击薄弱环节等。正因为有这些改进,再加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以及经久坚耐、败而不退等故有的战斗作风,所以这一仗金军有必胜的把握和信心,自元帅以下的军官都带妻子儿女而来。本以为吴玠可灭,川蜀可图。既未得逞,才知终不可胜,只好回军据守凤翔,授与兵士田地耕种,作长期留守的打算,从此不再轻举妄动了。

吴玠这一仗打得十分艰苦。兵力、地利均不占优。首战中郭振贪杯丢寨,杀金坪中途被攻破,在退守第二隘时一度出现分歧意见,姚仲等将身负重伤,西北楼几乎倾覆,还获得一条误导情报。最后之所以没有被金军战胜而将其打垮,全凭将士用命,指挥有方。仙人关之战的艰苦、激烈程度和重创金军的战绩不仅在宋金战争史上独一无二,就是在古今战争史上也屈指可数。

  

据《宋史·吴玠传》、《金史·彀英传》、《要录》卷139.

《吴玠功绩记》谓兀术领兵数十万。

洞子:古代一种攻城时防御矢石的器械。《宋史·李汉琼传》:“攻城者以牛革冒木上,士卒蒙之而进,谓之洞子。”

即《吴玠功绩记》中所称“虚(绪)棚战楼”。疑即宋代出现的一种将攻城用的战车与守城用的战棚组合在一起的攻城作业车,称“头车”。长宽各七尺,高七至八尺。用双层皮革中间夹一尺厚的干草裹车顶、车身,顶上和四周均留天窗。主要用于防御矢石,连接城垒,以便登城。因这种组合是用大绳相连,故谓“缚虚(绪)棚战楼”。

陌刀:长刀。

三河:《辞海》注,汉代时称河东、河内、河南三郡为三河。相当今河南北、中部及山西南部地区。有时也指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