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十字碑碑隂文字考

       作者：吴李才 （2017-3-15）

在唐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十月，时任润州刺史萧定将“十字碑”按殷仲容拓片重刊于石，并亲撰碑文《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请唐代知名书法家张从申书写、魏清海镌于碑阴。以此推算文献记载的唐代版的碑文，至今有1238年。此后经历代的多次复刻，以明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六月重摹上石推算，这明代版丹阳十字碑碑陰文字，唯一存世的文物，留存至今也有506年了。前世今生许多史学家、金石学家、文字学家等均集中考证孔子十字碑篆文，却乏视了对碑隂萧定记的考证。当我重新阅读历史文献记录，并对照现在丹阳十字碑碑隂文字之后，惊讶地发现了如此这般的误字情况，却让人们大跌眼镜了！原因何在呢？

《苍茫书院的博客》的作者，于2014-08-30发表过两文：以清代拓片和（清）童诰（1740-1818）等辑《钦定全唐文》记载的萧定《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校正和碑面文字定位，是有一定说服力的好文章。我沿着作者思考的基础上，以丹阳十字碑碑陰文字类同的、清代收藏家王有林（1900-1989）的拓本（图1）与（宋）姚铉(968—1020)编撰《唐文粹》、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记载的《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图2）作对比细考。我们从字数、字形、字义、字源年代等的简昜直观辩析（图3），便清楚地发现，现今这座丹阳十字碑碑隂石刻文字存有错字、增字、漏字、误字等情况，它是经后人修改的版本而已，值得专家学者的深刻思考。

笔者经不同文献校勘后，首次在吴氏网站平台上，录入（宋）姚铉撰《唐文粹》记载的《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原文和点校稿（图4），供读者参考。

一、清代王有林拓本《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

江苏常州人王有林收藏家珍藏的拓本，它与明末清初时期的书画收藏家的拓本都是类同的复制品（包括现今的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雅昌拍卖会、广州“梧桐青青”店铺的拍卖品等），其文字实录是相同的，也与（清）严可均(1762-1843)辑《平津馆金石萃编》等文献记载的拓片、丹阳碑阴石刻文字是相同的。 

图1-1、（清）王有林珍藏《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拓本

 图1-2、（清）王有林珍藏《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拓本

二、（宋）姚铉编撰《唐文粹》记载《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

姚铉，字宝臣，庐州合肥（今安徽省合肥市）人，科举进士，三次任殿中丞职。他纂《唐文粹》百卷，成书于北宋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是北宋初年与《文苑英华》同期的一部重要的断代诗文总集，在文学史、文献学方面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他与柳开、穆修等人开创了宋代古文运动之先声。他录入的萧定撰《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是唐代留存的唯一确认的文献。 

 图2-1、萧定撰《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原文1 

   载自（宋）姚铉编《唐文粹》，卷七十一。来源：《四库全书》，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十月恭校，總校官庶吉士臣 張能照，校對官中書臣 汪鏞，謄録藍生臣 陳琴高。 

        图2-2、萧定撰《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原文2        

         图2-3、萧定撰《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原文3

 （宋）姚铉录入的唐文版《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是唐代诗文的最早选文之一，流传至今有1006年了。《唐文粹》最早编成于大中祥符四年，北宋宝元二年初次刊刻，其后有元刻本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元末明初刻本藏于台北图书馆、明刻本有首都图书馆、辽宁省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各藏有一部、清刻本有乾隆年间摛藻堂四库会要写本等。 

三、丹阳碑文与萧定唐文《字词对比辨析法》

以现今丹阳十字碑碑阴文与姚铉编《唐文粹》记载萧定唐文（选录文字九例），作字形词语的对比辨析，如下图3所示： 

图3、丹阳碑文与萧定唐文《字词对比辨析法》

释文思考：

1、“弊箄不能匡其味。”，唐原文“箄”与碑阴文“蔽”字义不同。

2、“昜曰知幾其神”，全唐文“幾”与碑阴文“機”字義同，但字形及使用年代异。载自（魏）王弼《周易注》，子曰：“……知幾其神乎……”。历代多应用“幾”。

3、“至於聽樂辨列國之興亡”，与碑阴文“辯”字義不同。

4、“則夫子不復歎焉”，碑阴文修改为“不復虛二歎焉”。“虛二”何解？

5、“可究其津涯”的“究”与碑阴文的“宄”字义明显不同。“宄”意指奸邪、作乱。 宄是否误字？

6、“藩侯”与碑阴文“藩條”的词义不同，前者有典故，后者不知何解？

7“祈報獻奠，”的“獻奠”与碑阴文“旁奠”的词義不同。有獻奠品之类，而旁奠何解？

8、“末学陋辭”与碑阴文“末学陋词”的差别在于“辭”与“詞”，其用法、意义上是否通用？只有“末学陋识”可考。

9、全唐文“大厯十四年嵗在己未”的“厯”，古同“歴”，与碑阴文“曆”的字形及使用习惯不同。有漏字“在”。

10、值得注意的是落款疑点，（清）童诰等辑《钦定全唐文》与丹阳十字碑碑阴中的落款完全相同：“时大唐大厯十四年，嵗在己未，八月戊戌朔廿七日甲子，正议大夫使持节、润州诸军事守、润州刺史、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新拜尚书户部侍郎，兰陵萧定字梅臣记。”试问：出生于公元708年的萧定，在唐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撰写碑文时,约71岁，他会这样落款去显示自己身份的各种虚职尊称吗？他会允许魏清海镌成有错误的碑文而流传千古吗？

笔者阅读了（宋）姚铉编撰《唐文粹》过唐文版萧定撰《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及历代的类同的文献记载,只是明确写上：“时大唐大厯十四年嵗在己未八月戊戌朔廿七日甲子记”。 

四、唐文版《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点校文字稿

目前，在网络平台上录入的《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有不同版本都存在或多或少的文字错误，故无法对它作出正确的解读与释文。我选录不同的文献如（宋）《历代名贤确论》、（明）贺复徵《文章辨体汇选》、（明）钱谷《吴都文粹续集》等对照校勘后，录入姚铉编撰《唐文粹》记载的这篇点校稿（图4），仅供参考。 

 图4、《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点校】繁体版

五、结语

笔者通过上述初步对照分析，认为现今的丹阳十字碑碑刻文字、拓片、拓本、复制品等，是属于明代中后期至清代前期的摹本或翻刻文物而已，均存在有十多处错误或有待商榷之处，其可信度和文物价值都是很有限的。对这座丹阳十字碑和碑陰的文物考证评价，总有一天会解密，还原历史的真相！

萧定撰《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原文字数（包括标题及落款）辨析可见，（清）童诰等辑《钦定全唐文》有534字、丹阳十字碑碑陰（不包括碑尾张孝思题识）有535字是不准确的；而（宋）姚铉《唐文粹》只有493字，才是现知的、正确的唐文版本《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文字。

本人水平有限，文稿有不妥之处，敬请赐教。 

本文附件：

1丹阳十字碑碑阴《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实照 

     图5、丹阳十字碑碑阴《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实照

本图拓片载自Sina新浪博客网，《苍茫书院的博客》，

“苍茫书院：萧定《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校正”，（2014-08-30）。

笔者注：在碑尾指“……萧定字梅臣记”下面，有张孝思的题识，他是明末清初京口（今江苏镇江）丹徒人，书画家。

2、明未清初《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拓片 

图6、《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拓片

本图拓片载自Sina新浪博客网，《苍茫书院的博客》，

“苍茫书院：《改修吴延陵季子庙记》碑面文字定位”，（2014-08-30）。

笔者注：在碑尾也有张孝思的题识。这拓片说明了碑陰是明末清初的复刻文字，不可能是唐代版拓片，故收藏价值不髙。

3、（清）童诰等辑《钦定全唐文》  

   图7-1、（清）童诰等辑《钦定全唐文》, 卷四百三十四 

   图7-2、（清）童诰等辑《钦定全唐文》, 卷四百三十四

笔者注：《全唐文》，全称《钦定全唐文》，是清嘉庆年间官修唐五代文章总集，正式辑纂始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敕令开设“全唐文馆”，由文华殿大学士董诰领衔，由廷臣学者共107人入馆编校。《四库全书》于1793年全部完成，经过15年之后才进行编写《全唐文》的，它的文献价值和古文成就比不上（宋）姚铉编《唐文粹》。故后学者把《全唐文》录入“四库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