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因为多活几年而变老,人老只是由于他放弃了理想。岁月使皮肤起皱,而失去热情却让灵魂出现皱纹。” 香港传媒曾用这样的词语献给不老的巴金。
一九八四年金秋十月,巴金接受香港中文大学颁授的荣誉文学博士学位,重返阔别二十多年的香江,巴金的名字如旋风般在维港两岸、狮子山下回旋。巴金抵港之消息,由世伯黄金瑞告知家父,并相约同往中文大学贵宾馆拜谒巴老。
半个世纪之前,家父远离家园南渡菲岛,执教于各中西学校,中菲交通断绝,家父未尝重归故里,弱冠之期认识巴金,巴金金玉之言,恩师的教诲,同窗之谊,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並成为大半生的追忆。岁月邅递,斗转星移,能够在港再次谒见巴老,是家父梦寐以求的企望。
一九三二年,家父负笈泉州平民中学,同期与世伯母黄杨少颖、林景煌(名作家单复)受教于名师叶非英、伍禅、吴朗西。初见巴金缘在泉州府的文庙,斯时文庙为平民中学之校址,家父少失牯,家贫,长期寄宿在校,住在大成殿间隔成的学生寝室中,学校就是他的家,学府往事,家父说起如数家珍。
巴金第二次莅泉,住平民中学叶非英老师的厢房。与家父住处近在咫尺,课余经常看见巴金在庭院或拱桥上散步,或是在厢房内写作。校园内诸多嗜好文学的同学早己对巴金神往崇拜,巴金的到来,使同学们雀跃欢欽,巴金多次与他们坐在文庙石埕榕树下的石板凳上闲谈,巴老曾问家父叫什么名?家父回答说叫“士望”,巴老笑说“好的,希望,学生是末来的希望”,巴老向他们问过好多泉州的民间习俗及社会状况,向他们讲了好多抗日爱国的道理,及“一、二八”事变时十九路军抗日的英勇事迹。也曾深入教室中列席同学们举行的读书会活动。与同学座谈及讲解写作时碰到的问题。给他们以热情的鼓励。同学们均受益非浅。家父离开校园后,积极参加抗日宣传活动,编写及排演抗日爱国剧目,励志献身教育事业,培养下一代,均深受在平民中学就学时期,恩师谆谆善诱爱国行为的教诲,及巴金思想之影响。
海内外泉州人与巴金的不解之缘,牢固地维系着七十多个春秋,一九八四年梁披云先生创办黎明职业大学,巴金先生欣然答应出任永远名誉董事长。巴金重游香江,世伯黄金瑞与家父等一行六人,代表泉州黎明学园旅港校董会前往香港中文大学,拜谒在贵宾馆下榻的巴老,巴老斯时已达八十高龄,看见旅港的昔日泉州学生朋友的到来,能在香江重聚,十分高兴,尽管巴金自离开泉州之后末曾重返,但对泉州的印象永铭于心,不能忘怀,正如他在《黑土》中说的一段话:“的确我们的南方的土地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那样的土地上度过的。”巴老语重深长地与世伯黄金瑞及家父一行,意犹未尽地谈了泉州的过去,当今及未来,深情款款地,意味深长地把他亲笔签字的新著《随想录》赠送给前来拜谒的每一位泉州学生朋友……。
家父十分敬仰巴老,巴金的为人往事经常成为茶余饭后,与我交谈的话题,十年前家父因病医治无效,撒手尘寰,生前与巴老交往的往事,对巴老的崇敬之情,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当黎大巴金研究所主编蒋天化叔叔重往香港看望家父时,留下了不能再次相见的遣憾,只能把他所著的《风雨八十秋》留在我家中。他所写的《忆巴金在泉州》、《巴金与黎明学园》、等便成为我继承家父怀念巴金,尊崇巴金、求知往事,经常浏览拜读的好文章。
如今一代文学泰斗巴金与世长辞,巴金一生最大的成就,人格和风骨最值得人们尊敬,永远启迪人们的心灵。巴老走了,您一路走好吧!您的形象将成为泉州人代代相传的缅怀及追忆。
本文原载于《峙海拾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