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糠咽菜度岁月
1958年,中国大地,进行着大跃进,吃食堂饭的热潮。高喊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拳打保守思想,脚踢落后指标”的口号。到处可以看见地头插着试验田亩产三万斤的牌子。
蒲城地区大部分青壮年到高阳修水渠去了,村子留下老弱病残,棉花开一地没有人摘,玉米没有人扳,红苕没人挖。一社员用两头牛拉一个双铧犁犁,却没人拾,我们几个五六岁的孩子跟着犁跑,看红苕的大小。现成的成熟的庄家,就这样糟蹋在地里。随之而来的是三年自然灾害,粮食歉收,苏联老大哥逼债还债。人民生活一下子陷入到极端困苦之中。
当时村里有人向大队报告说我大哥喂牲口,能偷了三石牲口料。大队刘单眼,黑就,民哇就到我家搜,结果一粒料也没有搜到,就把面缸里仅有的几斤荞面拿走了。荞面是我的三个哥哥(城一个十八岁,海一个十六岁,理一个十四岁)在高阳,南城修渠上级发给我家的。拿到食堂压了荞面饸饹吃了。到了冬季,食堂也办不下去了,散了。粮食一下子紧张起来,全家十几口人,每天只分给四斤粮食,人人饿的皮包骨头,面黄肌瘦。堂二嫂时常指着我说,你是头名饿死鬼。
好在熬过了年,地里有了野菜。父母指派平哥我和荣弟,天天挖野菜,为此平哥停了学,我也无缘进校门。我们三人一天三晌去村子四周,王埝上,老爷豁,下料斜,上张山挖野菜,凡是有野菜的地方都跑到。野菜有花花菜,苜燕青,黑眼窝,灰灰菜,蔓菁,茵陈,只要能吃的,都挖,有的先賞一下,能吃就挖,也不知什么名字。回到家里,帮母亲用水掏净,拌上麸子皮,蒸成窝窝头,就是一顿饭。皂角树叶,椿树叶,用水一灶,散点盐,也就凑合着当饭吃。榆钱钱捋回来生就吃了。
当时只有十七八岁的理哥,用自做的架子车篷子,跟上几个三四十岁的人,西顺,中恩,到白 堤,陵角矿上拉碳,每次拉八百斤,上通道坡,互相骈工,其它路硬顶,就是硬向上拉。拉到固市,蔺家店,有时到渭南,换些包谷,红苕,红苕干子。包谷都舍不得吃,又拿到粮站让成哥换成麸子皮。(高阳修渠回来,二哥因干得好,被孙镇粮站招工了)。因为麸子皮体积大,能充饥。用麸皮,苜宿,野菜一和,蒸成窝窝头,维持一家的生活。
就是这这样的困苦中,父母主张让海哥读书上学,总想让家中有人出门干事,出人头地,来改变家庭这种窘迫的境况。上学背的也是野菜,萝卜,麸子蒸成的窝窝头 。糜面馍,红苕面与麦面做的裹层子。背的吃的到周五有时就吃完了,一支饿到周六放学,一次周六回家,饿的实在受不了,走到瓦庙北边的一块菜子地,抠蔓菁吃,地冻了,手僵了,就是抠不出来。费了好大劲,总算抠一点,放在嘴里一嚼,那种味道,虽不好受,但总比饿着强。有时太饿了,就扒学校的萝卜吃。好在白水北边一个同学家境较好,背的糜面馍让他吃。是他有时免收饥饿之苦。
虽然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好多年,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凄凉.而我们当时之所以没有饿死,全凭父母一双手,在呵护着我们,在养育着我们,使我们在困难的年代里,依然长得健壮结实,无灾无病,从缺吃的年代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