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腥草,就算最能保持原气味的凉拌法,也要加一些调料,如醋、盐、糖,讲究些的还要拌上些香油、蒜末、淮扬干丝什么的。但摆在 勾践 君臣面前的鱼腥草,却应该是不加任何调味的。因为他们要的,原本就是鱼腥草强烈的腥臭。《吴越春秋》记载,勾践为吴王夫差尝粪诊病之后,嘴里一直有异味,也就是口臭;为了不让大王尴尬,范蠡便命令左右侍者大臣都去采鱼腥草吃——要臭大家一起臭,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嘛。 (《吴越春秋》:“越王从尝粪恶之后,遂病口臭,范蠡乃令左右皆食岑草,以乱其气。”)
以鱼腥草乱味掩饰口臭的说法,不如另一个解释更合理:勾践采食鱼腥草,是他不得不带领臣民满山遍野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鱼腥草,便是帮他们渡过难关的救命野菜代表。
勾践被释放回国后,越国连年遭灾。最严峻的是,人口严重不足:据《史记》记载,越国战败之时余兵只剩了五千——不是有句老话,三千越甲可吞吴嘛。虽然越国不算很大,但方圆至少也有几百里,那么一块地盘上只剩下几千青壮。遍野都是尸首,幸存的也大多是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气,触目是衣衫褴褛皮包骨头的老弱妇雏。如此且不提报仇复兴,想保住性命就得逼着大家绞尽脑汁找吃的去。
越王勾践也每时每刻把复国大计铭记在心,与全国百姓同甘共苦,没日没夜地干活。不料头一年,就碰上了大灾荒,全国人民连吃的也没有了。越王勾路心中十分焦急,因此就自己领头翻山越野,到处觅野菜,尝草根,想解救百姓的饥饿。有一天,越王勾践来到了一座小山上尝野草,竟中了毒,昏迷不醒。后来被医生抢救,才转好。
为了和国人共渡难关,勾践翻山越岭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他终于发现一种可以食用的野菜,这种嫩嫩的野草,叶子青青,紫红色的茎。而且生长能力特别强,总是割了又长,生生不息。于是,越国上下竟然靠着这小小的野菜渡过了难关。而那种野菜,因为有鱼腥味,勾践将其命名为“鱼腥草”。鱼腥草多生、易寻、采了一茬只要一阵雨又出一茬。鱼腥草遍布南方,只要阴湿处都很常见。
鱼腥草,现在也是一味中药,原来是一种野菜。南方一些地区把它叫做折耳根。凉拌折耳根,脆嫩鲜香。神奇的鱼腥草,是天然的消炎药,入药有清热解毒、利尿消痈的作用,对于烟民来说,有“清肺热,解烟毒”的作用。有时候,炎症发生在体内人可能意识不到,如果到医院做血液检查,有白血球升高现象,那就是发炎了。这时候,即使搞不清楚是哪里发炎,马上用鱼腥草来调理,保证很快就能见效。对于各种细菌、病毒引起的感染,如风热感冒、流感、泌尿系统感染、生殖系统感染等等,鱼腥草都是它们的克星。炎症就中医来说,是身体湿热程度比较严重的表现。因此,不一定要等到血液发生指标变化,只要你感觉体内有湿热,马上吃点鱼腥草就可以帮助你祛除。
鱼腥草的别名“蕺菜”,就是“饥菜”——救饥之菜的文雅叫法。现在绍兴还有蕺山,传说因为山上长有蕺菜(鱼腥草),让人们挺过了缺食物的危机,因而得名。蕺山位于绍兴古城的东北角,又因为山脚下有晋代王羲之的住宅,所以又叫王家山。是绍兴城内三座名山之一。蕺山有个摩崖石刻,上面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蕺山晴眺。书上说:“越中向有十二景之胜,‘蕺山晴眺’列入其二。”山上还有文笔塔。文笔塔是用青砖筑成的,是五层建筑物,有八个角,每个角上都挂着一个铃铛,微风吹过,铃铛立刻发出美妙的音乐,令人陶醉;每一层楼都有四个门,外面围着一米多高的护栏,塔身高36米,高高地耸立在山顶上.还有个蕺山书院。其实,让蕺山真正成为名山、成为文化意义上的山,是在明朝。蕺山因其处于城市的边缘地带,幽静雅致,平地上的高冈,自然具有了某种高度,登山揽胜,南向是市井房屋人间烟火,北边是河道田畴气象万千,就成了建造书院的首选之地。蕺山书院最早建于南宋时期,是由相州南渡的韩氏创办,至今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明朝末年的大学者刘宗周曾经在这里讲学,当时称作蕺里书院。说起刘宗周,他确实是个大人物,在中国文化史上有一个很有名的学派“蕺山学派”就是由他创立的,他的弟子黄宗羲继承发扬其学说,推向新的高峰。
蕺山和龙山(府山)、塔山一样也是一座不到百米高度的江南小山,如果说府山是座充满王者霸气的帝山,塔山是座孤傲出尘的寺山,那么,蕺山就应该是一座修身养性的雅山,是绍兴的文脉之所在。
作为古今中外忍辱负重的第一楷模勾践,归国后的那一番苦行是谁都得为之感动泪下的。“身自耕作,夫人自织;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贤人,厚遇宾客,振贫吊死,与百姓同其劳”,《史记》中这几句话,应该没有丝毫夸张。勾践吃的应该是自己采的野菜,自己采的鱼腥草。 也不仅仅是鱼腥草吧,那段最困难的时期,勾践简直成了神农:民间传说他采食野菜时多次中毒,有次竟然吃得连整个脸都肿了。
一位君主肿着脸耕田挖野菜,这种表率的震慑是极为强大的,越国也就更加有了凝聚力。终于, 大败于夫差的22年后,勾践达到了他这一生的巅峰。之后的越国给后世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阴暗的,压抑得简直令人窒息。好像勾践在灭了吴国后,多年采食野菜的毒性聚集在一起骤然发作了。
各国派来朝贺的使节轮流上前向勾践敬酒。酒过三巡,殿上的满朝文武越发欢畅。勾践微微笑着,眼光却越过众人的头顶望着殿门之外,他不自觉地举起了雕花银箸,随意挑了一箸菜肴。但甫一入口,勾践便失去了笑容,皱了皱眉头,一脸冷峻。这一切,被范蠡看在眼里。他知道那是一箸鱼腥草,侍者按照多年的习惯,在今天的宴会上也为越王供上了一份。范蠡忽然想起那个典故,纣王用了象牙筷,箕子便叹息大王从此要开始豪奢淫佚了;那鱼腥草可是上天赐给越国度过危机的功臣啊……
勾践率领国人复了仇,并为越国留下了那么一种极其宝贵的不屈不挠的精神——至今绍兴还被人称为“报仇雪恨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