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讲真话的书，一个做实事的人

——读《徐文荣口述风雨人生》

夏 山

     对于企业家的自传，我向来不屑一顾。因为多数企业家文化水平不高，雇佣文人为其歌功颂德，吹牛的成分居多。此类传记除了自慰和在自家企业起到某种宣传作用外，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淡忘，进入废品收购站，化为纸浆，继续为人民或人民币服务。

     起初，对《徐文荣口述风雨人生》也作如是观。但因为横店是故乡，也因为认识徐文荣，才带着几分亲切和好奇翻阅此书。——认识徐文荣有三十多年了，那还是在横店任教之时。当然，我认得他，他不一定记得起我了。

     但一披览此书，便欲罢不能——近些年来，能让我从头至尾看完的书甚为寥寥。此书吸引我的原因，大约有三。一是由一介农民而成为名噪全国的人物，徐文荣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二是大量的细节描写生动而形象，孙是炎的文笔朴实而流畅。三是写人叙事坦诚而真实。这第三点尤为重要。真实是传记的生命，只有真实，只有讲真话，才能让读者深入传主的心灵，才能激起共鸣。

 本书的真实体现在诸多方面。首先是事实的真实，即使对于他的父亲，并不讳言其好赌的缺点。我也认识其父，双福老人在老房子写对裱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其次是情感的真实，徐文荣毫不隐讳圆明新园工程被迫下马的郁闷和感伤，并将书的第五章命名为“伤感暮年”，该章的最后一节命名为“一生最大的伤感和遗憾”，读之令人动容。再次是观点的真实，徐文荣打过交道的上有中央领导下有平头百姓，自有一般人无法企及的接触面，对人情世态也自有其独特的认识。书中涉及许多许多领导干部，可谓特定时代的领导群像。徐对旧体制的批判，对官僚主义者的贬斥，可谓入木三分。他说：“如果一个领导答应或许诺某一具体的事项，哪怕他是认真的，也多半会落空。你的希望越大，可能失望也越大。”分管旅游的某领导曾承诺每年在全省组织300万人来横店红军长征博览城旅游，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建成后他来参观时说，横店红军长征博览城建得好，一定要带自己的小孩来体验一下。“你看，300万人变成了自己的小孩”，这真是极具讽刺意味的黑色幽默！

说它是一本说真话的书，这是不低的评价。因为书肆上多的是故弄玄虚、东拼西凑、空话连篇的文化垃圾。同样，说徐文荣是一个做实事的人，评价也是不低的。因为历史非常吝啬，上下五千年，能获得“伟大”、“杰出”、“著名”之类形容词褒奖的人物实在寥寥，能戴上“家”的桂冠的人也不是很多。

时间和历史是无情的评判者。因为时间会褪掉罩在人物身上的光环，岁月会还原人物的本色。而历史会从漫长的时间、广阔的空间及所作贡献几个维度给人物以准确定位。在历史面前，任何头衔、称号和即时的评价将变得毫无意义，功过是非将无所遁形。而历史本身又像油画，近处是看不真切的，看到的只是画笔扫过的帚痕，只有站在一定的距离，才能窥其全貌。

徐文荣的人生是多彩的。他是奋斗者，在旧体制的夹缝中成长，在质疑声中前行，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他是领航者，由丝厂创业到多次转型，将横店的蛋糕越做越大，有赖于他的远见卓识。因此，他也是思想者，在企业与国家、个人与集体、现实与未来、做人与做事等等关系的处理中，他有着许多不同于常人的思考。不当亿万富翁，拒绝股份制改造就是一例。就这个意义而言，他就有点哲学家的味道了。封底所列四段话，是他对苦难、富裕、梦想、成功的哲理思考，平凡而深刻。

但我相信，无论是奋斗者，还是领航者，抑或思想者，若干年后，都不可能成为徐文荣的符号。我以为徐文荣的符号只有一个——做实事的人，再拔高一点，就是实干家。横店取得的成就，徐文荣取得的成就，舍实干无以解说。人活着总要做事，但像徐文荣那样出身草根，不停地做事，而且做得惊天动地，深刻地改变了一方土地的人毕竟不多。徐文荣给横店这片土地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一个讲真话、做实事的人是值得尊敬的，这样人的自传也是值得一读的。

                                                    2011.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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