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的疏忽与中国绵延九十多年的专制

-----吴佩孚的悲剧与中国九十多年的议员不值钱

吴佩孚与家人

    1896年，22岁的吴佩孚考中秀才。1898年春，吴佩孚得堂兄吴亮孚资助投奔堪称中国近代陆军祖师爷的淮军将领聂士成部（相当于北京军区的38军），任勤务员，1900年6月，八国联军侵华，聂士成率部以火炮机枪战于八国联军先遣队，清廷称此役为廊坊大捷。1900年七月九日聂士成中炮阵亡。后来，吴佩孚遇同为军中秀才的郭绪栋，由郭绪栋推荐给曹辊。1901年2月，吴佩孚考入开平武备学堂步兵班。

    1904年，日俄两国为争夺中国东北地区控制权而爆发了战争。清政府表面说保持“中立”，暗地里却搞起“联日拒俄”。日本使馆副武官青木宣纯（曾任北洋军教官）与袁世凯面商组成联合侦探队，吴佩孚因此加入联合侦探队（16个中国北洋军青年军官，31个日本情报人员），其间曾被俄军俘获，后跳车逃生，战后吴佩孚被日本赠“单光旭日勋章”一枚。1906年吴佩孚进入曹锟的第三镇步队十一标第一营任督队官，驻防吉林，一次，曹锟要用东北地图，结果整个第三镇只有吴佩孚有一张在日俄战争时期自己绘制的东北地图，由此曹锟对吴佩孚开始关注，派吴佩孚到与俄国交界的吉林兴凯湖测量、绘图。1908年，吴佩孚任剿匪特务队的队长，剿匪成果显著，曹锟非常满意，很快提拔他为标统。此后，曹锟更是对吴佩孚言听计从。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吴佩孚37岁，吴佩孚与其夫人李氏结婚六年，与其二夫人张佩兰结婚四年。吴佩孚随曹辊攻打山西新军，及时发现并制止北洋军的反叛事件，救了曹辊一命。1912年2月12日，清帝溥仪退位。1913年宋教仁被刺，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蔡锷被派往四川镇压在四川支持二次革命的起义。吴佩孚随曹辊进驻湖南。孙中山二次革命失败后，在日本建立中华革命党。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称帝，改中华民国为中华帝国，12月19日蔡锷抵达云南昆明，与唐继尧等人于12月25日宣布云南独立，组织护国军，发动护国战争。吴佩孚随曹辊的第三师进入四川，于1916年春率部在四川纳溪、泸州一带与蔡锷的护国军作战，护国军苦撑待变。2月21日，袁世凯下达“赐爵令”，曹锟被封为一等爵位。吴佩孚被曹锟提升为第六旅少将旅长。后来因为冯国璋等人反对袁世凯称帝，1916年3月22日，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

    1917年6月，张勋利用黎元洪与段祺瑞的矛盾，率3000辫子兵复辟，吴佩孚任讨逆军西路先锋率兵驱逐张勋辫子军，再造共和。1917年8月，孙中山发动护法运动，全国大部分的省份响应护法运动，纷纷成立护法军与靖国军，1918年，吴佩孚率部击败湘粤桂联军，攻克湖南的岳阳、长沙、衡阳，护法运动失败，之后吴佩孚通电主和，段祺瑞任命曹锟为四川、广东、湖南、江西四省经略使，成为民国以来最大的地方官，吴佩孚被封为“孚威将军”。孙中山的护法战争宣告失败。

    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919年，因中国民众反对巴黎和约而爆发五四运动，吴佩孚在衡阳因支持五四运动而声望剧增，1919年12月，直系首领冯国璋去世，1920年5月，吴佩孚率军离开衡阳，北上武汉，在武汉，吴佩孚得到王占元慷慨资助军械及军饷六十万元，之后又到达天津，1920年7月，爆发直皖战争，皖系的边防军进攻吴佩孚直隶军失败，吴佩孚消灭皖系边防军主力五六万人之后，奉系张作霖入关攻击皖系军队，直皖战争以皖系失败而告终。之后，奉系还收编了原大清的禁卫军（民国后，禁卫军被改编为陆军第16师）。 

    之后，曹锟任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为副使，张作霖任东三省巡阅使，晋授为镇威上将军。直皖一战吴佩孚虽只是师长，但却引起了国际上的关注。美国陆军助理武官费禄纳少校认为“直系首脑中最杰出的是吴佩孚……他的行动是一个真正爱国者的行动，他是为国家利益而不是为个人利益而工作的。……他显然极为民主，他的士兵对他既非常尊敬，又十分爱戴”。

    1920年 9月，吴佩孚率领他的第三师开进洛阳，招贤纳士、筹饷练兵，扩充实力。他把军事指挥机构中心设在原袁世凯的离宫，在其东西两侧新建50多间房屋作为参谋本部给他的幕僚策士居住，在其南修建“继光楼”专门接待中外重要访客。除此之外还为学生兵修建了1千多孔窑洞作为宿舍。同时设立无线电台，修建飞机场，购买飞机，开洛阳航空先河。

    1921年，湖北发生反抗王占元统治的事件，湖南督军赵恒惕任援鄂总司令，由岳州进攻湖北，王占元向吴佩孚求救，后因王占元的孙传芳部战败，王占元被迫通电辞职。北洋军政府任命吴佩孚为两湖巡阅使。此时吴佩孚的官职已与曹锟相当。而张作霖在关外的势力也得到迅猛的发展。1921年6月，张作霖正式就任蒙疆经略使，除控制了东三省外，还得到了热河、绥远、察哈尔三特区，成为事实上的满蒙王。12月，在日本的支持下，张作霖以亲日派梁士诒组阁成为奉系内阁，张作霖的发言权高到极点，直系在中枢的地位几降为零。

     1922年4月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奉军组成镇威军，以兵力12余万人，大炮150门，入关进攻直隶，大有“投鞭断长江之流，走马观洛阳之花”之势。曹锟授予吴佩孚军事指挥全权，代表直系以洛阳之师为主力迎战张作霖。吴佩孚直接参战的军队只有张作霖的一半，在兵力、装备悬殊的情况下，作战一个多月，其间，奉军收编的原清朝禁卫军（第十六师）倒戈，投向直系，奉军损失军费超过3千万元，被打死、打伤、投降及逃亡人数高达10万人，仅余2万多人的张学良部在郭松龄的率领下逃出山海关。第一次直奉战争使吴佩孚达到了其军事生涯中的顶峰。

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后，孙中山、段祺瑞、张作霖迅速结成了“反直三角联盟”。吴佩孚力主武装统一，而曹锟认为做了总统再统一也不迟。在苦劝无果的情况下，吴佩孚回到洛阳集中精力继续苦心经营自己的大本营。1923年，曹锟上演贿选丑剧获得了成功，吴佩孚升为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被称为“大帅”，虎踞洛阳，直属部队十余万人，控制着直隶、陕西、山东、河南、湖北等省地盘。洛阳实际上成为了北方的政治、军事中心。被时人称为“西宫”。按曹锟所言：“只要洛阳打个喷嚏，北京天津都要下雨。”1923年，北京政府为解决国会会场狭小问题，决定拆掉三大殿改建为西式议院。吴佩孚听闻后，立即给大总统、总理、内务总长、财政总长发了电报，各报刊争相登载吴氏通电，举国上下坚决拥护，故宫三大殿得以保护。

这个期间，苏联也极力拉拢吴佩孚，但被吴佩孚拒绝，也因此而在二七大罢工之中，因反对苏联插手中国而镇压二七大罢工。之后苏联转而支持孙中山，先后援助孙中山的国民党3000万金卢布（约2700万元大洋），促成了北伐战争的胜利。

1924年3月，吴佩孚公开提出武力统一中国，之后各省纷纷以自治与联省自治而加以抵制，1924年4月22日，吴佩孚五十寿辰时，全国各地来洛阳向他祝寿的达官显贵、文化名人包括康有为，以及各国驻华使节就有六七百人之多。9月8日，吴佩孚以“中国最强者”成为首次亮相美国《时代》杂志周刊封面的中国人。吴佩孚处于其一生之中的巅峰时期。

    然而，同年9月3日，皖系浙江督办卢永祥与直系的江苏督军齐燮元发生江浙战争，就在吴佩孚成为美国《时代》杂志封面人物的一个星期后，9月15日，张作霖以反对直系发动江浙战争为由，再次组成镇威军，出兵十五万人，分两路向山海关、赤峰、承德方向进发，曹锟任吴佩孚为讨逆军总司令，率二十万人马迎战，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10月，当吴佩孚亲率10万大军正在激战之时，因不满吴佩孚排除异已的直系第三军总司令冯玉祥，在接受了张学良的五十万大洋的钱款之后，突然带领他在后方的3万人马从热河撤军，并与直系将领胡景翼、孙岳倒戈，10月23日，也就是在吴佩孚五十大寿之后的六个月零一天，冯玉祥、胡景翼、孙岳等人，联名发出了呼吁和平的通电，发动 “北京政变”。推翻了直系贿选总统曹棍的统治，占领了北京。11月，吴佩孚浮海逃生。冯玉祥、胡景翼、孙岳组成国民军。

    由于受奉系军阀的排挤，冯玉祥在西北任边防督办，其部队被称为西北军。同时，由于奉系军阀的势力扩张，使得原来的北洋直系将领联合起来，湘、鄂、川、黔、豫、陕、晋、苏、浙、闽、赣、皖这十二个省，推吴佩孚为盟主，外加山东直隶，1925年10月，吴佩孚在武汉自称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1925年11月，奉系郭松龄在冯玉祥的支持下，倒戈反攻张作霖，郭松龄失败之后，张作霖与吴佩孚联合进攻冯玉祥，吴佩孚也将十四省讨贼联军改为十四省讨赤联军。冯玉祥通电下野之后，吴佩孚张作霖继续进攻国民军，从1926年4月份开始，国民军与直奉联军在北京市昌平区南口镇激战四个月，打败国民军。但此时广东的北伐军己誓师北伐一个月，正进攻湖北，吴佩孚于是率部急忙从南口南下到达武汉，在湖北汀泗桥与贺胜桥被北伐军打败，10月10日北伐军占领武汉，吴佩孚退往河南信阳，而奉系军阀又趁机占据了河南郑州。

    1926年12月，一批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到武汉，成立“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国民政府委员临时联席会议”，标志国民政府由广州迁都武汉。以武昌、汉口、汉阳三域为一大区域作为“京兆区”，定名武汉。1927年4月17日，武汉国民政府再次北伐，吴佩孚离开信阳，投奔四川的杨森，结束政治生涯。三个多月之后，八一南昌起义爆发。吴佩孚于1931年离开四川，年底到达北京，受到因九一八事变而退到北京的张学良的优待，1937年七七事变之前，吴佩孚拒绝日本人的华北自治，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占领华北，1939年底，日本特务派日本牙医杀害吴佩孚。在此五年之前与吴佩孚于北平的一次宴会上有一面之交的蒋介石为吴佩孚举行追悼大会，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12月16日，国民政府为吴佩孚举行国葬，葬于北平玉泉山，由军事委员会北平行营主任李宗仁主祭，民国军政要员等近万人参加。

    当初，1924年9月18日，吴佩孚在五十大寿之后的五个月差四天的那一天，在北京中南海四照堂点将之时，吴佩孚虽然早知道冯玉祥不可靠，并且因此让他脱离主战场，而且让胡景翼的部队监视冯玉祥，吴佩孚出京督战时，选来选去，选中第十五混成旅旅长孙岳防守北京。但是，吴佩孚万万没有想到，吴佩孚正是指望利用与冯玉祥有旧仇的胡景翼对冯玉祥加以监视，胡景翼却与冯玉祥串通起来，而吴佩孚指望镇守北京的孙岳，也与冯玉祥串通。智者千虑，却有一失，这一次，吴佩孚在两个点上都有失误。在吴佩孚出京之后，冯玉祥判断吴佩孚无法迅速取胜，决定倒戈，与胡景翼部一起，率军连夜回师北京，在孙岳的接应之下，控制北京，软禁曹锟于中南海延庆楼。

    然后，就这是一着失误，却导致了之后中国的九十多年的专制统治，导致了中国以后的九十多年的议员再也不值钱。

    从1912年到1924年的这十二年间的北洋时期，是中国二十世纪最辉煌的时期。辛亥革命的最大收获，一个是建立了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一个是实现了言论自由。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吴佩孚失败，奉系张作霖进驻北京，彻底消灭了议会与言论自由。而这之前，官场腐败的最高表现是曹辊贿选总统的议员腐败而己。然而这也反证了议员的地位与权力的真实存在与确有价值，否则，橡皮图章也不需要贿赂的。

    在这十二年的北洋时间，《民权报》的负责人，同盟会的戴季陶写文章说：“熊希龄卖国，杀！唐绍仪愚民，杀！袁世凯专横，杀！章炳麟阿权，杀！”总统、总理、社会名流都要杀，袁世凯也没有下令跨省追捕。中国几乎所有的人文学科、社会科学，都是在北洋时期奠基的。民国最初几年一直到1920年，工业发展的速度达到年均13.8%。这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北洋时期一直在坚持原来三权分立，独立司法的架构。

    然而，1924年直系吴佩孚失败之后，中国开始了真正的大乱，大乱延续了九十多年：三一八事件军警屠杀学生，河南禹城国民军屠杀平民，奉系军阀冲入大使馆抓捕李大钊，枪毙办报纸的邵漂萍与林白水，包括后来被国民党暗杀的史量才、闻一多、李公朴，国民军把退位后的清朝皇室赶出紫禁城，大大削减给清朝皇室的经费，摧毁了汉人对清朝和平退位所立下的基本诺言，以及国民革命军东陵盗宝，炸坟毁尸，北伐胜利东北易帜之后的一党专制，直到百家争鸣、引蛇出洞、反击右倾，在文革之前与文革之中自杀的教授学者科学家，以及名人名媛、还有高干军官等等，以及网络禁用敏感词与网络封锁，这些都是辛亥革命之后、吴佩孚失败之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在这之后都发生了。

    吴佩孚个人的悲剧，也是中华民族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