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稚晖不肯为自己人留墨宝的故事

国民党元老吴稚晖先生的书法，早在民国时期就已很有名声的了，我初中时期的一位同窗好友闵有智先生，在解放前曾一度在吴老上海的寓所，担任过一段时期的收发工作，所以对他的情况比较熟悉。【注】

据我的同学介绍，吴稚晖先生，生平一向好客，在上海的时候，来投奔他的人很多，家里每天总要几桌人吃饭，所以他的日常开支比较大。吴先生自己的生活很节俭，可他对幕下并不吝啬，据说他从政很清廉，当时他在国民政府中，虽担任多种要职，但他只领监察委员这一职务的一份工资，其他职务的报酬，他却是一分都不要，至于他家中的巨额开支，都是靠他卖家的笔资来维持，因为他的书法很出名，所以求他留墨宝的人很多，当时我的同学就是负责求字者的接待和收发工作的。

吴稚晖先生，于1953年10月30日，病逝台北市，享年八十八岁，至今离世已经50多年了，吴老在世时他的墨宝，都被人们视若珍宝，要是留到现在，那它的身价该有多高啊！可惜他在国内，早先留在祠堂、庙宇和名胜古迹等地方的，那些匾额和对联的字迹，在文革时期都已毁残殆尽的了。目前来说，他的墨宝，我想只有在他的亲朋好友和近房族人之间的人，在运动中私藏起来，才能逃此一劫而得以保留下来。可最近我和吴稚晖先生在台北市的堂弟媳，郑娟娥女士谈起这事时，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据她讲：“她的这个堂伯哥，脾气很古怪，别人请他写字，只要出点笔资，总是有求必应，而自己人要请他写个字，他却脸孔一板，责问你是不是想他早点死，好拿我的字去多卖几个钱？”这样一来谁还敢开这个口？可以说他从不肯给自己人留个字。

可话亦说回来，据郑女士讲：“她的这个大伯哥，一生中亦曾破过一次例，这就是对他最心爱的外甥女冯元赛。”事情就得从头说起，吴稚晖先生有个妹妹，武进雪堰桥老家的农村，年轻时便得病去世了，留一个外甥女叫冯元赛，她那时还很小，农村经济又困难，所以这个当官的舅舅吴稚晖，从小就把她接在身边抚养她，这个外甥女长得聪明伶俐，很讨人喜爱，从读完大学到出国留学英法，都是由这个新舅舅一手所栽培，甚至她的婚姻找对象，都是吴老给她一手操办的，后来她当蒋经国的老师，也完全是他的安排。，特别在解放前夕撤离大陆到台湾时，吴稚晖先生自己的老婆和亲生女儿都没顾得上带走，唯独这个外甥女，他却寸步不离的带到了台湾，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舅甥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了。

据郑娟娥女士回忆，大概是冯元赛外甥女六十岁过生日的时候，大家都买了一些礼品为她祝贺，气氛非常热闹，舅舅吴稚晖也去喝酒了，他见大家都送礼物，而自己空着手，也不合情理啊！尤其这又是他一生中最心爱的外甥女过六十大寿，于是他笑嘻嘻的对外甥女讲：“元赛啊，今天舅舅也想送一件你心爱的东西作为你的寿礼，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舅舅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冯元赛也笑着对吴老说：“舅舅我什么也不要您买，只要您给我写个字，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老一听，便哈哈大笑的说：“好！为了我这个宝贝外甥女做寿，今天我就破例一次，来满足你的要求！”于是便拿来了笔、墨、纸、砚，他就大笔一挥，写了一个大“寿”字，落款吴敬恒题，盖上大印送给了冯元赛。这个“寿”字也就是吴稚晖先生一生中，为自己亲族留下的唯一的一件墨宝。 

吴文勉    

201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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