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修四版《培田吴氏族谱》序
慎终追远,寻根溯源,思宗念祖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谱、志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份。一部族谱就是一部人文史。我于千禧年之际,因工作机缘把培田开发成旅游区,在工作过程中,曾主编《培田:辉煌的客家庄园》一书,因而详阅了七修三版的《培田吴氏族谱》,其文化内容之丰富,文笔之精萃实属罕见。在培田古民居国际研讨会上,中外专家学者也誉之为“堪称国宝”。对于这部历史文化博大精深的族谱,我本人对它是倍感亲切而且倍加推崇的,并且以“五大现象”对它进行了综合的研究,提出一些初浅的看法,促成别人也促使自己去领略培田先祖高超的智慧和精妙的人文理念。
一、培田的社会现象:政治、经济、文化是构成社会的三大主题。在封建社会,培田先祖采取以宗族自治为主的社会管理方式并不奇怪,但他们在发展政治、经济、文化方面所持的精神和理念却让人惊叹不已。在政治上,他们坦然把仕途与为官视为奋发进取的目标。可以这么说,培田的辉煌在很大程度上就包括了其闪亮的政治色彩,旌表昂立的都间府、大夫第、务本堂,显赫一时的官宦吴石泉、吴廷富、吴在思、吴国相、吴光宠、吴孝林、吴茂林、吴震涛、吴拔祯等,在今天是一道色彩朦胧的课题,但在当时,却是一种十分现实的荣耀。这种政治荣誉不仅局限在其本人,更重要的则是本族、本乡乃至更广的范围,都产生了政治能力所能波及的效益。用自身的政治影响为家乡、为宗族提供有力的政治保障,是培田先祖的一种基本理念。正是这种理念使然,培田才有五爪真龙的旌表,慈禧所赐的府第,纪晓岚所题的名匾等珍贵的人文景观。另外,培田在康熙年间建立一座宽达6900平方米而且具备各种设施,可用以接待过往官员的“官厅”,这对于政治上的信息和机遇,显然是可以起到重大作用的,同时又可扩大培田的影响和稳固培田的政治地位。在经济上,他们利用培田处于汀(州)连(城)以至汀杭、汀龙漳官道上的优越地理条件,并倚仗培田的政治地位,大力发展封建经济贸易市场,在“耕读为本”的基础上极大地推动了培田经济的发展,清代的邮政部官员项朝钦就用“庭中兰蕙秀,户外市尘嚣”的词句描述了这种发达的经济景象。在这里,关于政治与经济的互动关系是非常明了的,对于受尽逃亡耻辱与苦难的客家人来说,为了争取新的辉煌景象同时抛弃苦难的记忆,是不可能满足于单纯的政治优势的,对于这种可以显耀其精神与理念的经济问题,培田先祖绝不可能漠然视之,而是积极创造各种有利于培田社会经济发展的条件来达到目的,充分地把经济基础视为政治与文化发展的坚强后盾,所以,在“仕、农、工、商”等级极为明显的封建社会,大凡在培田从事经济活动的人员和事业,都不至于被传统的封建意识所排挤,而且受到保护与表彰。如吴昌同、吴五亭即是从发展经济起步,最后因子侄仕途通达被诰封为四品昭武大夫。这样,我们就可以较有把握地得出一个结论:培田社会经济的繁荣,与培田先祖优待商人和商业的先进理念是分不开的。文化方面,培田先祖紧紧抓住客家人在逃亡路上失去亲人与家园从而形成对“木本水源”十分讲究的心理,再提出“求神不如拜祖”的理念,从而很好地继承并发扬了中原文化,最后形成客家文化,并且为宗族自治的社会管理方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与此同时,他们还意识到客旅路上不可避免的环境影响,以及发展政治和经济的互动关系,因此他们也顺时势建了“般若堂”(般若,佛语,梵言所译,为佛理最高境界的意思)、“关爷庙”、“天后宫”、“酬恩寺”、“大和山道堂”等寺观。一定程度上尊崇佛教、道教与儒家思想,以求培田政治、经济、文化的和谐发展;而人的本身作为社会的主体,培田先祖更加重视对人的管理,他们很清楚,客家精神和理念的彰显,政治、经济与文化的发达,其最主要的主体因素就是人的本身。因此,他们制订了奇特而实用的家训、家法和族规,对老人、青年、幼儿、妇女乃至失足青年都有非常明了的言行制约和导向功能。据吴氏族谱记载,明清时期培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达到空前鼎盛,培田成为江南赫赫有名的客家富庄。在百业兴盛的培田,也开了不少赌庄,但如果有人劝告不果超赌三天,则要受到族规的惩罚。让人惊叹的是,作为封建社会而且经济发达的培田,有可谈风月的“容膝居”,这是培田先祖对社会文化的真知灼见。由此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启示,即发展政治、经济和文化,是完全可以避开污秽文化的介入的,综上所述,当时仅有500多人口的小小培田村,事实上已在有意无意和有形无形中构成了完整的社会体系,不管是村落的宗族内部,抑或是与外界的关系,培田都不是以单体的形式存在,而是以一个小社会的形态存在于一个庞大的封建社会之中,这在无数客家村落是非常特殊的。
二、培田的建筑现象:面对培田九厅十八井的辉煌建筑,我们自然就会想到客家人逃亡路上有如原始人类奔波的种种苦难,有了这种对比强烈的思想,便不难理解客家人在建筑方面所表达的理念。事实上,客家人虽然经历过生死逃亡,最终在南方群山中终止踉跄的脚步,自食其力地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他们对此永远不会满足,相反的是,他们不但要把逃亡路上所丢失的一切物质与精神重新建立起来,而且要通过在苦难中产生的坚强、团结、互助的客家精神去创造新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实力,最后在这种地位和实力的作用下,建立种种新的辉煌用以忘却逃亡路上经历的种种耻辱。所以,不仅仅是培田,在所有的客家地区,客家人对于住宅的构建都显得十分注重,正如阮仪三、路秉杰、戴志坚等专家所说的那样,对于村落选址、水口布局、房屋结构、占地面积、风格理念等等,都要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因此客家围屋、客家土楼和九厅十八井成为“三大客家建筑奇葩”。培田古建筑更为突出的特点是,它十分讲究住宅风水、规划、适用和艺术,把建筑所需的精美性及整体性都进行了慎密的考虑。我们可以看到,培田的九厅十八井建筑形式,其理念是近乎和平的状态下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休闲和生养。如果没有强硬的政治与经济实力,这种效果显然是不会出现的。九厅十八井建筑没有围墙,没有炮眼,到处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宇坪、照墙、鱼池、花圃,这与外御为特色的客家土楼及内闭为主要特征的围屋截然不同,尽管客家人都有刻意重新构建辉煌家园的欲望,但要达到培田客家人如此轻松如此不经意的状态,而且又能通过建筑的角度表达出内心追求,却是一种望莫能及的如禅境界。另外,培田民居厅高堂阔,最大的达到6900平方米,宴请近百桌席可以足不出户,具有典型的聚族而居习性,便又从另一层面上表现了客家人团结、奋进的精神。可以想象,在这样豪华舒适的建筑里,客家人欢聚一堂共商族事的景象是多么壮观和幸福。对于祖祠,培田先祖则在“求神不如拜祖”的理念下,把祖祠建得富丽堂皇,尤其注重门庐结构,即所谓的“三分厅堂七分门庐”之说,外人一看建筑外形便知是祖祠风格。戴志坚教授对培田的祖祠建筑作过详细的介绍和分析,我得到的启示是,培田对祖宗的敬重不但留存在内心,而且还要向外界宣扬,意在渴求天下子孙都不能忘却先祖的泽润。
三、培田的教育现象:总的来看,培田的古代教育是传统的,即书院形式,文化研习,科举为官。培田书院之“多”之“早”之“严”,是培田书院教育的主要特色。明清时期,培田按房族为单位先后总共建有19个书院(或学馆),达到“五户一祖祠、十户一书院”的境地。培田先祖在明代弘治元年就创办的“石头丘草堂”,虽然每年仅有学生三、五个,十多年下来却培养了不少秀才与官吏,成为汀南一带的“入孔门墙第一家”。之后又陆续创办了其他书院以至在省垣建吴氏试馆,设立奖学制度,遍请名师,严以教育,终使培田成为闻名的教育之乡,文墨之乡,有许多尊师重教的典故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学子。在严师执教下,明清时期培养出国学生、秀才、贡生、举人、进士等238人,其中23人步入仕途,5人官至五品以上。光绪32年(1906年)南山书院改为长汀县第一所新式两等小学以后,更是人才辈出,出现了留日学生1人,留法学生3人,黄埔军校学生4人。由此可见,传统的书院教育对培田的辉煌所起的作用是不可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