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吴广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1/11 16:00:09  文章录入:OK  责任编辑:scwuxuehui
 

   

  如果你把秦帝国的城邑当作纯粹的一个城邑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任何一个城邑都是两个城邑:即富人的城邑和穷人的城邑。闾右住的是富人们,闾左则是家境不好的穷人。所谓闾,就是街巷。在中原与南方楚地的结合部(具体哪里无法确定,关于陈胜的籍贯有六种说法),一个普通的闾左穷巷里,生活着性情阴郁的陈胜【陈胜,愤青指数9.5,贫困指数13.4(满分10分),无仲尼之贤,缺陶朱之富】

   

公元前209年的夏天,陈胜领着去戍边就等于去农贸市场“弃市”的九百闾左贫民,往北方去领死。九百闾左贫民,未必等于九百农民,城邑平民也要服兵役的,甚至在先秦时代他们是服兵役的主力。

   

陈胜的职务是屯长(相当于副营级干部,而吴广的助理屯长的职务,则与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临时总指挥吴兆麟的军阶相近,吴兆麟的军阶相当于连长)俸禄为二百石,协助上面的将尉。

   

将尉有两个,实际是县尉(主抓军事的副县长),按“吏推从军”到军队里任职的时候,就改叫将尉。县尉在秦朝是仅次于县令的第二把手,专管军事,俸禄为二百石至四百石左右,高于屯长二百石。四百石是个什么概念呢?所谓四百石,其实是年薪。每石等于多少斤呢,每石等于120斤,相当于一个大学生体重,正好够 廉颇 先生那种饭量的人吃十顿(廉颇一顿吃一斗,即十分之一石)。所以,四百石的年谷,够廉颇吃五年。鉴于带队的这县尉肯定比廉颇饭量小,所以应该能吃上十年。但是若他家有十口人的话,则又只够吃一年的了。这一年全家人总是拼命塞小米吃,肚子和嘴巴恐怕也不会太爽,还想吃肉怎么办啊?秦皇帝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俸禄中的一半是折合成钱币来发给他,使得他可以买肉吃,富余的钱还可以去泡脚、松骨什么的。但是他一泡脚松骨,老婆孩子的米肉就得减量。总之,四百石的米俸,刚好够养活一家人,如果他不出去泡脚的话。而郡守的俸禄通常是两千石,看来也并不富裕,但泡脚或稍可以了。而位列三公——如李斯这样的级别,则是一万石(也就是说,秦朝的总理比副营长的工资高五十倍),这是最顶尖的级别了,可以泡很多脚。

   

我们有理由怀疑,陈胜在担任屯长之前,会不会是县里的什么中下级小吏,同样按“吏推从军”的原则,才从县里的行政官职改派作军队里的军官屯长了。关于这一点,史书上说,“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那就是说他们多少是个小官吏,否则,手上没有一些用于分配利益的权力的话,他们无法作到“爱人”,收买人心,让士卒为其所用,而且他们担任这种小官吏职务的时间比较长,是“素”,颇有一段时间了,那么他们就不是普通平民或者农民,而素来算是一定程度上的“人上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陈胜后来要把曾经跟他一起种地并且事后“揭发”他种地的人杀了)。而且他们对下属一贯比较nice

   

凡县尉(四百石)出去带兵了,就改叫将尉。这次带队的将尉有两个,分别叫做将尉A和将尉B。在他们下面,是二百石的陈胜吴广,而陈胜吴广素爱人,士卒都是他俩的fans  

   

总之,陈胜吴广应该是很有品的,应该还戴着一顶冠,表情严肃,但对下级和气,而且素来如此。

   

吴广也不是俗人,吴广也有字,字叔,说明他也是戴冠族,绝不可以和他所督理的九百贫民混在一起,他更决不是农民。农民而有字的,恐怕一个也找不出来。

   

陈胜很讨厌相传久远的祖先崇拜观念,他后来喊的“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就是反对贵族的祖先崇拜的。于是陈胜想,虽然我没有可以傲人的祖宗,但是我可以借助天命啊。他的“鱼腹藏书”、“狐狸夜语”,也就是编造了一个天意,用天命弥补他祖先的不足,让天和上帝发言帮他拉选票。陈胜以自己的天命理论,终于弥补了祖先的不足,甚至想击破天子的祖先崇拜理论,取得了造反的理论依据。自打陈胜、刘邦这些匹夫相继称王以后,中国的历史,从此也走向了一个新的天地。贵族大家族统治的时代(夏商周秦)——我所谓青铜时代,从此也就彻底结束了。   

 

这天中午,将尉找陈胜、吴广他们喝酒,准备饱餐一顿之后,择日拔营启程北上。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明早可以出发不?”将尉A问。  

   陈胜说:“准备的都没问题了,但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比较怅然,还是让吴广先说吧。”   

   将尉转看吴广,并奇怪地叫道:“咦!吴广,你的眼睛怎么看起来像不新鲜的鱼眼?”  

  是啊,我夜夜装狐狸叫,能不鱼眼吗?  

   吴广说:“我眼睛肿胀,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好,怀孕了——是我老婆怀孕了。所以,我不打算去渔阳戍边了,我明天就回家照顾老婆。”  

   “你是当真的吗?我的意思是,are you serious?你现在是在军中,不是在县里!吴广,虽然你是我的老下级,但是不能像以前那么乱开玩笑。”  

   “我很serious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吴广!”将尉A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很serious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好。”将尉A扭头,很礼貌地问陈胜,“陈胜,请问,你这里有没有竹板?”  

  陈胜说:“有,我把扁担给你拿来。”  

  “不用,小一点的。”  

  吴广说:“小一点的有,我抽屉下面有。”  

  将尉A好奇地看了一下吴广,说:“你可以闭嘴了!——!   

  陈胜把竹板拿来了,吴广却还没有跪下。将尉A叫他跪下他依旧不跪。他好像对站着很陶醉。  

  将尉B过来,一脚把他踹倒。将尉A举起竹板,照着吴广的屁股结结实实就是连击七八下子,一边打一边还喊:“我叫你怀孕!我叫你怀孕!我先给你打胎!”  

  吴广说:“不要啊!········不要啊·······胎不在我肚子里呀!~”他的士卒fans们也赶紧跑来看,但见吴广左右躲滚,被打得像一条暴土狼烟的旧军毯,灰尘四溅,嘴里兀自还疼得“缩缩”地叫,像是吃了什么烫的东西。Fans们都急得要哭,但手里除了荧光棒,并没有什么硬的东西。有硬的东西也不敢上前干涉啊。  

  正这时候,将尉A由于打得太卖力气了,身子甩动太厉害,他的佩剑从剑鞘里滑出了小半截。吴广见状,躺在地上,来了一个猴子摘桃:捉住将尉A的剑把,抖腕抽出,寒光向上一刺,剑尖咯吃一声从将尉A的后心穿出。将尉A倒退一步,倒在地上连连吐血。吴广滚起身,抢前逼近,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了,我、很、serious地、告、诉、你,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要、在、家、照、顾、老、婆———”  

  将尉A呻吟着说:“你——是个军人啊······老婆重要,········还是国家········”   

   

吴广刚要结果将尉A的性命,这时将尉B急了,抽出佩剑,擎着,一声呐喊,从后面直直地冲吴广冲锋过来。吴广并不转身,一个后旋踢接三个单腿连踢,硬是把将尉B硬生生地分三段路倒退着踢飞出了营帐门,宝剑则早在人飞出大帐前就已脱了手。

   

陈胜拣起宝剑,先补了几下子,把痛苦的将尉A的痛苦结束了,再与吴广冲出去,并力与将尉B战斗。将尉B失了武器,只好立起两掌,实施“手刀防御”,未走几招,被双剑穿身而死。这就是史书上说的:“陈胜佐之,并杀两尉”。  

   

旁边的fans见了,纷纷举着荧光棒跑了!出大事了,士兵们没有后路了,后路被陈胜绝了,不起义没有办法了!陈胜召集自己的徒属,也就是班长、排长级别的人,陈胜说:“公等遇上了大雨,大雨下得弥天盖地,旷日持久,我呆在营房办公室里,听着雨水在我的屋顶作着杂乱无章的叙说,一万个声音重复着同一个意思,关于个人事业或者远离故乡,关于去渔阳戍边还是因为迟到领死,此类并无多少差别,都是因为这场雨水,使得我们一再耽搁,使得我们的前途越来越窄。  

   

“雨点在我的屋顶轻盈地跳舞,我无法知晓雨水喋喋不休的诉说是欲给我以怎样暗示,这被雨水打湿了的秦朝江山,我不知道,是该云破日出还是就此耽搁。”  

   

大家都被陈胜辞意飞扬的动听演讲惊呆了,痴迷了。  

   

“其实,眼前的困境实在是最容易解决的。想想不抱希望的人生角色,想想一个少年初出家门就已无路可走,想想一个秦王朝的婴儿的未来多半是黔首的空度岁月,漫长而又空洞。我们何需说出黑夜对思想的困扰,何需谈论一场单薄孤苦的雨水,当一切都因色泽阴冷而苦痛不堪,这时候,说出忧郁还有什么新意。我们还是想想那些快乐忘形的岁月吧——作为一个壮士,你们不死则已,死就要死得以谋求自己的大名!你们不愿意在有生之年成为公侯将相吗?你们的人生追求仅仅限于免于饥寒和戍守边疆吗?——有人说了,那些王侯将相都是有种的,我们身上没有他们家族的DNA,我们做梦也别想当王侯将相了。是吗?王侯将相,难道真的有种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今天就此起大事,列位只消不计生死,不顾疲劳,不畏艰险,辗转于秦王朝山河大地,斩将夺城,立下汗马功劳,我陈胜因功授封,若不能保你们名忝王侯之位,身列将相之行,举人生荣耀只大名,我陈胜其有如此!”说完,一剑向帐门的柱子击去,劈开深深一道口子。  

   

众徒属无不雀跃,齐声高呼:“敬——受——命——!!!”  

   

这些徒属回去之后,经过史书失载的一些处心积虑的斗争,言语激发或者是命令强制,终于让九百人跟随他们造反。  

   

就是所谓时势造英雄,俊雄豪杰陈胜振臂一呼,九百戍卒与天下之士奋起相应,云合雾集,飘至风起。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烈烈燃烧!他们从此走上了一条激情燃烧的澎湃人生之路。  

    

潇水曰:陈胜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实际上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以此饵钓众人的,是对士卒们说的。陈胜认为“匹夫皆可谋为王侯将相”,人活着就要“举大名”——陈胜用这种高端的“自我实现”(马斯洛曲线高端)来激励那帮士卒拼死反秦,而不是像水泊梁山那样仅仅为了“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那只是马斯洛曲线中的低端需求)。这就更见出了陈胜的进取精神,是高出了水泊梁山好汉们一个层次的。  

   

正是由于陈胜长期以来对于功成名就一直有着高度的关注(为此常常弄得自己怅然不乐),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口号吧。  

   

   陈胜起义的消息很快和公元前209年夏天的风一起四处吹散,天下之人云集相应,许多豪杰之士都自己裹了粮食,像影子一样追从着陈胜(这些人能自带粮食,说明还不是赤贫者,实际上是一些豪杰,利用自己的势力和控制的人丁,带着自己的积聚的粮食,宣布走上起义的道路。他们未必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但他们确实是受了秦朝的政治迫害的,因为秦帝国一直有打击豪强的“杀豪杰”政策,而且这些人都希望趁这样的机会能争得裂土割地,成为一方王侯将相。我们说,人们受剥削压迫是大得背景,但运动的性质在于恢复分封与六国则是显著的表象)。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规模巨大的人民运动,形势如火如荼,陈胜是打响第一枪的人,晁错说“天下从之如流水”。当队伍终于推进到陈城的时候,陈胜回头一样,身后已经汇聚战车六七百乘,战马骑兵千余骑,步卒数万人。(这些兵源,多数应该来自被攻破的城邑里被收编的地方武装。)

       

     不管怎么样,不管犯了多少错误,留下多少遗憾,公元前209年的夏天,陈胜在陈城自立为王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自立为楚王,而是自立为陈王。他也没有管自己的国号叫楚,而是叫“张楚”,就是“张大楚国”。所以,严格地讲,他不是复兴了楚国,而是建立了一个政治上支持楚国的新国和一个叫“陈王”的新王。我以为他的国号也许是“陈”。他也知道自己建立楚国做楚王,大约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为了避免有人出去拉董事进来——弄什么楚王或者赵王,“独一董事”陈胜索性派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到诸将的军中当“监军”——相当于政委,专门过去捣乱、掣肘的,同时也防着他们在外出攻略地盘后自己办公司。一些获得了地盘的诸将,在回来报功时,往往被陈胜借助这些“监军”搜集捏造的罪名把他们杀了。导致后来有一个叫做武臣的将军干脆不敢回来,直接在外面自立为王了。

   

     这些信得过的“监军”有些是陈胜的故人——比如邵骚就是陈胜在陈城里的故人,监了北上赵地的军(陈胜有这样的故人,可以进一步用于推测陈胜起义前的身份)。有的则是陈胜的老同僚,比如吴广,当了西方面军的监军。为了避免大家嫌吴广缺心眼儿而不听他的话,陈胜特意加封吴广为“假王”(也就是虚拟陈王)。陈胜说:“假王吴广在军中,就跟我真王陈胜在军中一样。”可是“假王”吴广还是没吓唬住他所监的诸将,反倒被他所监的诸将把他给杀了——这是后话不提。

   

     陈胜的这一套监军制度还算比较有效,至此以后,再没有敢拉外人进来当董事长的了,但是陈胜也彻底让诸将们冷了心。而且,最主要的是,陈胜也就彻底脱离了复兴六国,以及他说的“大楚兴”等等这一运动的既定洪流了。  

    

   陈城中有个大贤人,名字叫周文。周文是个有资历的人,从前曾经给楚国的专权专业户“春申君”黄歇当工作人员,后来进入项燕军中搞神秘主义工作——“视日”。“视日”就是看天时。打仗讲究看天时。但具体怎么看,史书上没有交待。我们可以参考同期罗马人的占卜技术:在打仗之前,先用一根棍棒把天空分成四个部分,然后进行观测,以四个象限中出现的鸟的种类和飞行轨迹作为征兆,据此决定战役是吉是凶。周文大约也是这样:他戴上墨镜,朝着四方天上乱看。项燕问他看出了什么,他支吾了一会儿,说他发现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当时项燕带领着楚国之倾国主力军,正和王翦大军在蕲县对峙,不知什么原因,项燕突然掉头向东移动。王翦抓住了楚军胡乱移动、行伍易于遭受攻击的难得机会,发出精锐主力把楚军歼灭。项燕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向东移动,导致自己的灭顶之灾,史书上没有给出原因,或许是类似周文这样的视日,告诉他的吧——东边吉利!项燕就这么被周文“害”死了。

   

  如果项燕得知,周文得出东边吉利的结论的依据,也许就是因为太阳在东边,所以东边吉利,那真要活活把项燕气死了。  

   

  鉴于周文有这么不平凡的经历,陈胜当即就拜他为将军,派他率领西A方面军,向西直逼函谷关。而吴广监领的西B方面军,也顺着豫西走廊往函谷关方向冲击。两伙人马似乎要比赛争功似的。而为什么急着进攻关中,而不注意巩固楚国根据地,陈胜犯的这一战略错误——至少是冒了很大战略风险的,归根结底,可能还是陈胜怕别的诸侯王先闯入关中,自己的当帝王的鸿鹄之志就落空了。  

   

  所以,陈胜在准备并不充分下,仓促向西进攻。  

   

但是吴广是个死心眼儿,不太懂军事,非西进的路上,要停在荥阳城这样的百年老墙下面督军攻坚,一连拖了几个月都毫无进展,把他属下的将官们气得半死。但是,吴广在荥阳等坚城下消耗,客观上为周文创造了机遇,可以避免荥阳等重要据点的秦军跑出来牵制周文军的西行。

   

  周文遂摆脱了秦主力的干扰,一路避实就虚,批隙导窾,于空隙无遏处用刀,不但没有太大消耗,反倒队伍越滚越大,抵达陕西东大门函谷关的时候,麾下已竟有士卒数十万,战车一千乘!经过一番史实失录的残酷战斗,周文竟一举攻克函谷关,长驱直蹈,直趋咸阳,一直打到了距离咸阳城仅仅几十公里的骊山脚下。周文带着墨镜,铺展在他身后,是数十万大军和迤逦上千辆战车,猎猎的旌旗遮住了陕西一半天的阳光。数百年未见的巨大恐慌,笼罩着秦二世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