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紫藩：心泉酿曲醉晋江

■李杰 文/图

吴紫藩，1937年8月生于晋江池店钱头村，中学音乐高级教师，福建省优秀音乐教师，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曾任泉州音协理事、晋江音乐家协会会长。

他在客厅的钢琴前坐定，两眼凝视曲谱，双手轻触琴键，院子里开始弥漫各种音符：轻柔的、激越的、浪漫的、悲愤的……

　　吴紫藩异常投入。他时而微闭双眼，时而怒目圆睁；时而轻抚，时而猛击，双手在黑白键之间肆意地遨游。

　　屋外下着细雨。两只蝴蝶在院内的玫瑰花前翩翩飞舞，合着琴声。

　　他弹的是《梁祝》。末了，又用小提琴奏了一遍，还是那首《梁祝》，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我只不过是音乐大河中的小鱼虾而已。”吴紫藩很谦和，“我主修小提琴，作曲不是我的本行，我永远是个业余作曲者。”《吴紫藩歌曲选》选录了他近100首歌曲。词作者很多是国内名家：《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红星歌》的词作者邬大为，《说句心里话》《父老乡亲》的词作者石顺义……而且，与他们合作的歌曲好几首都得过奖。晋江籍音乐家，原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李焕之赞誉所言，吴紫藩“亲切的歌声”是“多情的琴弦”。

　　去年7月19日，“多情的琴弦”吴紫藩作品音乐会在晋江大剧院成功举办。在晋江音乐史上，由政府多部门联合为个人举办一场专题音乐会，吴紫藩应是第一人。

　　聆听吴紫藩的作品，心会被紧紧地揪着，让你触摸到他的灵魂，被他那强烈的真情深深打动。

　　吴紫藩出生在一个台胞家庭、书香门第。他是清朝末年状元吴鲁的裔孙，父亲曾多年在台湾经商，母亲又是台湾人，她对海峡两岸的感情，就像风筝上的那条线，牵着乡愁的“这头”和“那头”。长年的耳濡目染，使他对祖国宝岛有了特殊的感情。在他的作品中，有关祖国统一盼望亲人团圆的题材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冬去春又来，年年苦等待，等你等了眼睛花，等你等了头发白。十八岁等你等到老，总算把你等回来。”有一天，吴紫藩偶然看到李灿煌老师的这首词———《总算把你等回来》，顿时被歌词中番客婶盼郎归的凄苦情思深深打动，脑海的音符激烈地跳动，缠绵凄切的旋律一蹴而就。李老师的婉约与吴紫藩的多情完美地融合。舞台上，庄重的场景，二重唱中男声的高亢与女声的低媚，音色的刚柔相济，旋律的涩畅相承，差异中有和谐，令人心潮起伏、思绪延绵，把观众的心一下子带到了宝岛台湾。

　　作为台胞家庭，吴紫藩有很多机会到外发展，但他没有出去。他说，他不愿离开这块土地。

　　吴紫藩很小就喜欢唱歌。生于斯长于斯，他平时非常喜欢流传在农村的民间音乐，有时，他能连唱五六十首闽南民歌。后来，他从事闽南语歌曲创作时，受闽南戏剧音乐、民间小调等的影响，多种音乐元素有意无意地融入到了他的音乐作品中。《采蚝姑娘》《海水咸甲舔》《心爱的故乡》《数宫灯》《火鼎公火鼎婆》等歌曲都散发出独特的闽南乡情，蕴含着浓浓的闽台情缘。侨声中学表演的《采蚝姑娘》载歌载舞，颇具劳动妇女的亮丽风采。去年在全国第二届校园音乐舞蹈会演中，一举夺得创作奖和中学组特等奖……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他在侨声中学任教，有段时间，正值东石建海堤，学校师生一周要参加修堤劳动一次。海水退潮后，他看到海滩上很多女孩好像在采集什么，便好奇地问当地农民，才知她们是在采蚝。尽管寒冬腊月，她们却无所畏惧。回到学校，他与语文老师蔡尤资说，她们太不简单了，想写一首歌颂扬她们，以答谢颂扬勤劳的东石劳动群众。蔡老师受到启发，很快用8句词写成了《采蚝姑娘》，谱曲后，吴紫藩觉得太短，不能很好地表现采蚝姑娘勤劳和欢快的情景，便跑到东石南音馆请教南音老师傅。老师傅说，为何不边唱边跳呢？吴紫藩和蔡尤资大受启发，当即请来几个采蚝姑娘一边比划采蚝动作，一边一遍遍地修改词曲。后来，他大胆融入闽南民间小调“行船歌”，突出了闽南地方特色，在舞台上一表演，便赢得了观众的赞誉。

　　“如果说我在音乐上取得了一点小成绩的话，‘军功章’里有一半是李老师的功劳。”1962年，吴紫藩与爱人李秀润毕业于福建师范学院艺术系。他辅修钢琴，李秀润主修声乐。毕业后，两人都回到了晋江任教，夫妻俩妇唱夫伴，琴瑟合鸣，被美誉为晋江艺坛的“比翼鸟”。

　　“谱曲是个痛苦的过程，但痛并快乐着。”吴紫藩说，他们夫妻俩可以取长补短，妻子文学鉴赏能力较强，对歌词的理解力有时稍胜自己，加上声音甜美，他可从她的演唱中得到反馈，不断修正。有时，梦中突然冒出一个音符一段旋律，他会猛地跳起床，马上记录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另外，音乐专业考生须要过声乐关和钢琴关，这两者齐聚吴老师伉俪，真可谓天造地设。任教40年来，经不懈努力，他们培养了一批批文艺人才。因此，面对芬芳桃李，面对鲜花和掌声，他对妻子的赞誉之情溢于言表。

　　“那次音乐会的花费大部分是以前的学生捐助的，他们现在很多是成功的企业家。”吴紫藩说，“很多时候，做人比教艺更重要。”不可否认，学生赞助音乐会，是对恩师的一种回报，即使不是唯一的方式，也足以令他们温暖。

　　音乐会的演员和观众，有他的同学，也有夫妻俩共同的学生。

　　丁苹红移民加拿大已20年了，她专门从加拿大赶回来，可惜中途因身体不适，未赶上，她觉得很遗憾。她说，以前没什么音乐天分，经吴老师和李老师的精心培养，她居然考上了集美音乐学院，音乐使她受用一生。

　　教了一辈子音乐，夫妻俩还没教够。“我们现在既教‘小生’，还教‘老生’。”吴紫藩风趣地说，他与妻子虽然退休了，但他们依然无法歇一歇，依旧觉得时间不够用。为了音乐，为了那些像他们一样爱好音乐需要音乐的人：给厂歌、校歌谱曲，教老人小孩唱歌、弹琴……

　　目前，在晋江老年大学，妻子教合唱团的老哥老姐们唱歌，他任教三个电子琴班。另外，吴老师还任教青少年宫两个少儿电子琴高级班……

　　看着一双双满是皱纹的手在键盘上弹出优美的旋律，看着一张张饱含真情的嘴里飘荡出快乐的歌声，看着音乐幼苗一天天成长，吴紫藩夫妇开心地笑了，灿烂如院子里正开着的两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