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月夜

 

     水涨到大门口上层坡子上来了，田上地上一片漭白，上半年几次大水，己是颗粒无收，这下半年又来了。
    子时过后仍然睡不着，便下水游到门前塘中间去翻泡（仰泳），眼望着天上的星星也在泛巴着，它们也大约是弄不清楚：水为什么总把人们的辛劳淹去？
    蓠园那边传来几响桨声，水面上拂来细微的喃怩人音，是前村民兵与连长的弟弟划着伴船在私会。为不惊动它们的美满，我慢慢游到蓖树丛里。从树叶的空隙里望着缓缓上升的皓月，谋想着下半年粮食从那里来。
    李家塘榴子树下几声鱼跃，卟嗵卟嗵柔润的水声正是悦耳。西边射来一束灰黄的光筒，随着几声微弱的桡子磕着船肋的声响，是大队部那边有人上了船。月光下，部长与民兵营长（  ）坐在船后梢上，船头翘得老高，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慢慢划着双浆往灵官庙那边飘去。未知杜牧商女，后庭宫花今夜尚艳否？
    我闭上眼睛斜靠在蓖树杈上，把脚浸在流动的水里，由着骖鱼嚼碰脚肚，耳赏着叽溜的水声从篱叶中流往后吴。
    东边麻子园榆树梢上己有一些发白，水又涨了五寸多。终于理出来一点头绪，到亲戚家去借一辆鸡公车，到煤建过煤去。待水消下去，先安置好母亲，送二十斤米给在学堂读书的弟弟，再去矿务局。一家人的粮食，指望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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