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宛西原生态古村落——内乡吴垭石头村”系列之二(上)
小小石头村,煌煌内乡衙,二者有何牵系?
2006年春天,“国保”内乡县衙整修西院墙时,挖掘出一个精美石雕,正面雕一龙,左侧刻有“付铜银壹佰陆拾文吴登鳌验讫”等十三个楷体字,时间为“大清光绪二十三年八月”。专家从石雕和旧时工房职责分析,认定石雕是“由县衙工房胥吏吴登鳌监制”。2009年11月,记者在内乡县衙见到这个石雕,首度得知吴登鳌名字。
记者接着在县衙“胥吏衙役文物展”上,再度看到吴登鳌的名字。展柜内有一把清代陶瓷茶壶,黄褐色,壶身上趴着三只螃蟹和一只田螺,野趣十足。旁侧有文字标明此为吴登鳌后代捐献,为其生前所用之壶。
内乡县衙博物馆老馆长李茗公编著的《胥吏衙役故事》中,多次提及吴登鳌,称其不受贿却愿为人帮忙,外号“吴善人”,在贪腐成风的胥吏衙役中极为罕见。
这个吴登鳌,便是内乡县岞曲乡吴垭石头村人,是该村民国以前唯一供职于官府的人,其墓、碑、旧宅今仍存石头村。清代一小吏,不经意间留下诸多痕迹,把小村与县衙勾连在一起。
记者在石头村东老坟园见到吴登鳌的墓与碑,石碑正文为“公讳登鳌,乃讳克顺公之子,讳复周公之孙,讳迪远公之曾孙也。生平恶纷华,厌靡丽,息事济人,无往而不得其当焉。至于身居衙署,谨慎公事,县主从无生其厌者。”
家族墓碑和县衙资料相互印证,“息事济人”正是“吴善人”之风,“谨慎公事,县主从无生其厌者”,进一步说明他对待公务严谨慎重,每任县令都对其信任赏识。
据石头村人讲,吴登鳌是个穷秀才,父辈给他取这个名是想让他科举入仕,登上鳌头。但他连考不第,最后经人举荐到县衙谋了个胥吏差事。他廉洁奉公,与胥吏衙役同流不合污,家中清贫,到县衙供事后仍住在石头房里。
石头村吴登鳌墓碑,十分珍贵,“是全国迄今发现的唯一一块在碑文中显示墓主人生前做胥吏衙役的碑文”(据李茗公考证)。因为在中国古代,在衙门做胥吏衙役尽管实惠,但被文人士大夫不齿。他们身份低下,很多朝代规定一入此行,“连家谱都得削名,死后不得入祠”。明代海瑞谈及胥吏衙役,“时以狗吏呼之,贱之也”。《大清律例》将其贬为“贱籍”,子孙三代不得入仕做官。整个官场都严重鄙视这个群体,该群体很多人也“自认卑污,舞弊作恶”。正因如此,很少有人把自己祖宗做胥吏之事抖出来宣扬。吴登鳌后人不讳言此事,显系吴登鳌为吏时名声很好。
吴登鳌故宅犹存,房子基本完好,有正屋和西厢,无院墙,院内一棵枣树已枯。
吴登鳌,一个内乡历史上“芥豆大的人物”,能在县衙留名留迹,或许是偶然。能在石头村中留下墓、碑和故宅,完全得益于石头村对吴氏族谱和吴家坟园的完整保存。
吴登鳌坟园墓碑也保存较好,碑虽有断裂,但一个字也没缺损。族谱和坟园墓碑互相印证,令其村史脉络清晰确凿。其实,中国古代村史很难保存,也很难梳理清楚。如石头村这样完整者,十分罕见。
时间的沉重“压塌”老祖屋
石头村共有两处坟园,村东老坟园位于斜坡上,有五通碑,或立或倒,散落在一片杂树丛中。村西石人山南还有个小坟园,坐落在几间石头房之间,小坟园北侧有株三叉古柏,枝干嶙峋。两处坟园加上散落村中的碑碣,有十三通,其中清代八通,民国五通。
两处坟园距村不远,有一处索性就在村里头。在村民眼中,生与死相离很近,他们恒定地系于这片土地上,一出生就明白死后的方向。这让他们既有生之欢悦,也有死之安然。
在村东老坟园中,原岞曲乡政府综治办主任朱振豪指着最西边的一通碑说:“它最重要,是石头村开创者吴迪元的墓碑”。
这通碑方首,高1.54米,宽0.53米,碑面无任何装饰,碑文记载“公讳迪元,祖居堰坡,乾隆八年,迁居于兹。迁时并无地亩,尽属荒山,而公独虑及于远,不避艰险焉。厥后始开荒成熟,筑石为田,渐成村落。迄今数十余口,而衣食尚赖以不缺者,皆公一迁之力,有以致之也”。
讲的是石头村创始人吴迪元,是从内乡县湍东镇龙头村堰坡搬过来的,初来时这里都是荒山,他不畏艰险,开荒筑石为田,渐成村落,生儿育女已有数十口人,丰衣足食,这都是老祖宗吴迪元找到这方福地。
立碑者是吴迪元四世孙共三门六人,其中便有吴登鳌。立碑时间是清咸丰二年(1852年)。这通碑显然并非吴迪元死后所立,而是多年后后裔“慎终追远”所立。
这通石碑所交代石头村来历,和《内乡县吴氏族谱》完全吻合。
吴迪元老宅子被村民叫做“老祖屋”,是全村最老的建筑。它在吴登鳌老宅北面,足有三间房宽的地基上,东头还存一堵石墙,北墙残得只剩墙茬子,地基上遍地蒿草石块,大大小小长了五棵法桐。村子260余年历史,便肇始于此。当年石头村的第一代移民,是如何破山开石、筑石为墙,一点点燕衔泥般筑起这石头房的呢?
岞曲乡党委书记周晓锋说:“兵荒马乱,吴迪元迁址于此,是经深思熟虑的。这儿偏僻险峻,首先保证了安全。满山树木,满坡荒地,都是资源。他们的坚韧努力造就了活生生的小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