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马事变与吴佩孚的出山

述论吴佩孚在民国政坛的最后一幕

王 劲

[内容提要] 雷马事变是甘肃民国史乃至西北民国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是甘肃由玛玉祥国民军势力落^蒋舟石兢治的转靛点。昊佩孚在这班事变中演出了他在民国政坛的最后一幕。因此，研究民国政治史、研究昊佩孚生平，不能不于此有所论说。

一、霄马事变的发生

甘肃是国民军的后方基地。1925年起，刘郁芬即在此经营。1929年8月，刘郁芬调任陕西省主席，孙连仲由青海东调接任甘肃省主席 。孙人甘后不久，青海大权就落人马麒、马步芳父子之手。“西北诸马”中最有实力的“青马”。从此进入了大发展时期。宁夏建省后，省主席先后由冯系将领门致中、吉鸿昌担任，后冯玉祥要调吉鸿昌到蚵南前线，所遗省主席职务派马鸡宾继任。

1930年3月，中原大战爆发前，孙连仲部再次东诃。孙连仲鉴于甘肃局势已呈不稳 ，曾建议冯 “甘肃地方情形复杂，应留得力部队，以资镇慑。”冯复电：“打倒蒋介石是破釜沉舟之举，必须全力以赴，胜则放弃西北，败则仍回师甘肃。此刻无留重兵必要。” 冯决心孤注一掷，逐鹿中愿，只以雷中田一旅留守甘肃，由张掖进驻兰州，甘肃省政由王桢代行省主席职务。冯玉祥曾要马鸿宾代理甘肃省主席，马以时局动荡，前途未卜，托故不就。不久，刘郁芬以后方总司令名义，派雷中田为西北陆军暂编第一师师长，下有高振邦、潘振云二旅。玛玉祥在中原大战中彻底失败，王桢向“兰州各界代表大会”辞去代行省主席职务，专任财政厅长，省政府会议决议，省务由“八太委员” 共同负责，并通电拥护南京政府。

1931年1月，在马福祥极力推荐下。蒋介石任命马鸿宾为甘肃省代理主席。同时雷中田部接受改编成了中央陆军新编第八师。马鸿宾即赴任．整顿省政．他的精简机构、裁员减薪、考选县长之举，目利益关系，引起了各方面的不满。雷中田虽接受改编，暗中仍与玛玉祥保持联系。l931年7月，冯玉祥从山西绛县振李世军返甘指示雷中田除马鸿宾，夺回甘肃军政大权，重建甘肃反蒋根据地町。时甘肃政局复杂，各派地方势力各有所圉，蒋介石年初派来的中央“视察员”马文车、谭克敏在继续活动；西安绥靖公署主任兼潼关行营主任杨虎城也振代表赵晚江来兰活动，以图向甘肃发展势力。各种矛盾俱陈，有：马麟、马廷贤与马鸿宾之间回族军人争权的矛盾，鲁大昌、陈琏璋与马鸿宾之间汉回军人之间的矛盾，陕军与甘军之间的地盘扩张与防守的矛盾，蒋介石利用杨虎城以制马鸿宾，又利用马以防杨的蒋、冯、杨之间的矛盾，尤以冯玉祥暗中指挥下的雷中田与马鸿宾之间的权力斗争为突出 。

1931年8月7日，蒋介石任命马鸿宾为甘肃省主席。新的政府委员中没有雷中田，从而激化了雷中田与马鸿宾的矛盾。而兼任省党务整理委员的中央 视察员”马文车内心也很不平衡，他只捞了个省府委员，同伴谭克敏却以省府委员兼任财政厅长。马文车认为改组甘肃省政府的名单是马福样建议的，自己被羞辱了，所以利用雷中田与马鸿宾的矛盾。希望通过雷中田来改变甘肃政局，取得自己的理想的地位 。

雷中田与马文车联手，于8月25日发动政变．扣押甘肃省主席马鸿宾。27日．宣布成立“甘肃省临时省政府 ，马文车为“临时省政府 主席，雷中用任全省保安总司夸。这次事变。史称“雷马事变 。事变后，雷以甘肃省保安总司令名义贴出布告，马文车以“临时省政府”主席名义发出“告民众书”，宣布了马鸿宾的所谓“五大罪状”。雷、马还致电杨虎城，报告了政变原因．要求支持；致函四川军闽邓锡侯、田颂尧，要求接济子弹。马文车又致电分别割据陇东、陇南的地方军阎陈硅璋、鲁太昌，要这两位“临时省政府 委员“即日分别就职”，井派代表来兰州出席会议，“用维甘局，藉慰民心” 。马文车还以甘肃省党务整理委员会名义致电青海省代理主席马麟、临夏驻军司令马眉山(为良)，第九师师长马步芳及青海、宁夏两省党务特派员，解释事变与宗教问题(实指民族问题)无关 。

雷、马之举并未解决甘肃的政局不稳的问题。太多数 临时省政府”委员持消极观望态度 地方实力派鲁太昌、陈硅璋虚与委蛇，杨思、李朝杰出面调停。有影响的兰州巨绅刘尔忻(五泉山人)要求雷中田和平解决。马蜷、马步芳在复电中亦主张和平解决．表示愿作调人。雷中田和他的旅长高振邦在“杀马(鸿宾)--放马(鸿宾) 问题上各执一端凹。蒋介石受马福祥影响，认为雷、马扣留了自己任命的省主席，“实属反叛中央，目无法纪 ，要求雷、马立即释放马鸿宾，让其行使职权，“中央命令，绝不更改” 。对雷、马，蒋介石施分化瓦解办法，主要指责马文车这个他的浙江老乡，要雷中田将马“拿解来京究办”。蒋介石并非对马鸿宾有特别的厚爱，他的最终目的是直接控制甘肃，驾驭 宁马 、“青马”，接受马福祥推荐用马鸿宾主甘，乃其暂时举措。雷中田是冯玉样的人，他焉能不知。

在上述情况下，雷、马慌乱了手脚。这就绐吴佩孚罔谋出山造成了机会

二、吴佩孚及其政治表现

1927年，在北伐战争打击下的吴佩孚输光了自己的本钱，只好辗转投靠四川军阀杨森。他发表通电声明“人川游历、不问政治”，实际上仍关注着全国政治局面的变动。当中原大战之际，吴准备乘机出山，自四川绥定到麻柳场，拟由万县东下，为王陵基部所阻，折回宣汉。次年7月至成都，与邓锡侯、刘文辉等会晤。时蒋舟石拟聘吴为高等顾问，借以笼络北洋残余势力。吴对蒋存有戒心，不愿乘船东下，而以应蒋电召为名，率卫队取道松蓿北上 。8月初，吴进人甘肃最南部的文县。后到武都。在武都，吴佩孚组织成立“精一大道 ，广收道徒，在北山药王洞设立道门，亲自讲经说道。吴的随员还分赴附近各县，嗣罗各霸一方的地方武装 。

雷马事变的解决陷入了僵持局面。这给了吴佩孚政治上以求一逞的可能

吴于9月29日儿武都动身，经成县到达天水。已是10月8日了。此时，“九一八事变”已发生。吴在公开演讲中除发挥易理外，大讲“国家 亡，匹夫有责”，指责“国民党丧权辱国”，国难当头，他希望“西北目汉团结，共同救国”。但对晋谒宾客，只讲四书、五经，或论说诗文，不谈政治。10月13日，吴佩孚致马文车一函，内云 “弟游览山，由蜀人陇，行武都，适闻变政，兹接各方急电，成谓日军侵占关东，有加无已，寰宇震恐，危系苞桑。当此存亡危急之秋，务申息争御侮之义，劝导各方．停止军事行动，纠台回汉。共救危亡：弟俟摒当一切+刻日起程来省，与诸君子共商大计也。

雷、马接此函，决定迎吴来兰州。雷中田此前已得冯玉样电报，询问“吴玉帅在何处”。雷马事变需要一个调停人，吴佩孚想利用调停事变，扩大政治影响，加强政治资本，双方互派代表联络，一拍即合，“临时省政府 特拨招待费三万元，组织筹备会，准备了在兰州的“吴上将军行辕 。

吴佩孚意气高涨，急忙委派马廷贤为“陇南护军使”兼“兴国军骑兵禁卫总司令”，对马部团以上军官，均委以师长等职；一些地方士绅热衷于升官发财，向吴邀宠，吴多委 顾问、参议、谘议．一时热闹非凡。l0月26日，吴佩孚从天水起身，经陇西、渭源、临洮等县

到兰州。当吴佩孚到距兰州不远的临洮时，冯给雷中田长电。指出“吴到甘肃就把蒋介石的军队引进来了”，要雷拒吴，雷中田表示来不及更改，迎吴代表已去临洮了。雷为甘肃情势制约，继续迎吴。在兰州吴受到各方推崇。吴下榻后，即着手诃解纠纷。双方最后达成协议：雷、马释马鸿宾离开兰州，着其部队回宁夏；由吴担保，马鸿宾回宁后不对雷中田采取军事行动。

和局即成，9日下午，由吴在“行辕”欢宴各界要人，特邀马鸿宾参加，表示为他饯行之意 宴席上，马文车致词说：“马前主席将要到新城整饬所部开回宁夏，今天吴上将军设宴饯行，我借酒代表大家敬子寅(马鸿宾字)主席一杯，并祝健康!”充分表现了这位投机政客的厚颜。雷中田、吴佩孚相继向马鸿宾敬酒。马鸿宾说：“鸿宾在甘任职数月．毫无建树，殊深抱愧!请太家原谅。马进士的后人是良民 ，没有反过，今后仍不做非法的事。”他“绵里藏针”的话使“反叛中央”的雷中田神色忸怩，颇不自安。原定第二天临时省政府”为马鸿宾饯行，但他于凌晨4时就悄然离去，留下一片公开“启事”，内云“此次变乱，实由宾不合时宜所致”，并对“吴玉帅鼎青诃解”表示感谢吴佩孚在兰州的前半月，各机关团体的欢宴或欢迎会．几乎日日都有。他每次讲话，都不离“杨墨之学”、“孔盂之道”，大谈“因果报应”。他称三民主义为异端邪说。主张废弃；提出以(春秋)代替历史课本，以(诗经)代替唱歌，学生应读四书、五经，遵从“三纲五常”、 四维八德”；甚至把历史上统治阶级造成的回汉相仇的问题，归咎于孙中山的民族主义。

有人为了迁就吴，取掉孙中山遗像．于开会仪程上把国民党当时倒定的 向总理遗像及党国旗行三鞠躬”的项目取消。半月之后，欢宴、欢迎告一段落，而诗歌颂扬之风又起。吴佩孚也大量赠送自撰的(大丈夫论)(桡源事记)等小册子；同时在(甘肃民国日报)上逐日发表自编的(国民务本争息歌)(民国现象歌)，以扩大影响，藉作号召，与此同时，吴振随员赵子宾、盎殿甲在甘肃回旗人士郭福金(南浦)陪同下前往西宁，与青海省代理主席马麟治谈。他指使其属员刘泗英以四川r军人名义(刘与邓锡侯关系深，实为邓在吴处之代表)积极活动．制造舆论。11月15日．有一拥吴出山的通电发出。“要求 吴出而“主持对外军事，为政府外交之后盾，作人民救国之先锋 。具名者有青海马麟，新疆金树仁，宁夏马鸿宾，刘存厚、邓锡侯、田颂尧、扬森、黄隐，甘肃雷中田、马文车、潘振云，以及马步芳、陈琏璋、鲁大昌、马廷贤、王家曾、高振邦、李贵请等 。另有名李廉者， 中国“回部全权代表 名义，上书蒋介石、张学良、于右任，主张“拥吴坐镇西北，以解中央后顾之虑 。前一通电发出，马麟、马鸿宾等即向蒋介石、杨虎城去电否认，可见此电乃吴佩孚等借用一些人名义虚张声势的产物田。

吴佩孚在甘肃勾结雷马的活动，引起了蒋介石的震惊和不安，即下定决心令杨虎城派陕军入甘，接收省政权，宣慰地方武力，驱逐吴佩孚。为收买甘肃地方势力，委任陈硅璋、鲁大昌、马仲英、马步青、李贵清、石英秀等为师、旅长。11月，孙蔚如率陕军第l4师沿西兰公路进军，直指兰州，陈琏璋、李贵清、鲁大昌、石英秀等接受其指挥同时行动。雷中田等要求吴佩孚电川军进兵天水，他们则在会宁、定西一线抗击陕军。驻天水的马廷贤在吴佩孚走后，即向杨虎城交去了吴的两张缎质委任状 表示自己“服从中央”；闻川军黄隐师已应“陇南民众要求”，兵锋向天水，声言驱逐自己时，急向杨虎蛾求救，杨派陕军马青苑师韩世本往援 。孙蔚如部杨渠统、段象武旅到达平凉后．孙令杨、段与陈鞋璋分三路向兰州进兵。12月初，两军激战于会宁、定西 雷中田亲自指挥作战 始孙军大败 死伤甚众 后经陈琏璋部夹击．雷中田部不支，其师长王家曾被俘。时青海马嵴的骑兵旅移至甘、青交界的享堂，鲁大昌部乘机进驻兰州以西之阿干镇 马鸿宾骑兵一部亦由永登红城子进驻城郊十里店。7日．雷中田以主力丧失殆尽，逃至渭源，残亲之部空鲁大昌收缩，携款数万元。

当吴佩孚在甘肃的活动引起蒋介石的重视时．曾指示马福祥以私谊(吴、马为拜把兄弟)连电吴佩孚请吴进南京“共商国是” 并通报_r一些政治外交情况，电文中的称呼是“吴玉帅二哥”母。蒋同时命杨虎城注意吴的行动．就近促其人京。杨电吴“请速驾^京．共筹国是”哪 并辗参议邢肇棠到兰州。国民军宿将邓宝珊亦派代表王额々与邢同时进兰。吴佩孚正值政治上再有一逞之时．哪能听得进去马福祥、杨虎城的敦促，并无^京表示。五省将领“拥吴”电发出后，蒋介石下々杨虎城辗部队人甘“平乱“。孙军到平凉后，吴分电杨、孙表示 愿出作调^”，劝孙“勿重启兵戒，与人以窃笑”．企图阻挡陕军兵锋。杨虎城回电吴佩孚拒绝息兵．吴佩孚回电与杨激烈论争．电文如下：

先求统一然后御侮，良谋卓识，本应赞同。惟是甘局纠纷业已和平解决，甘宁青将领且复联衔通电一致对外，为中央外交后盾，对于中央未尝不拥护，西北边陲未尝不统一。既以甘省而言．一切善后如故 何云堆持?人民安居如故，何云删悬?侵服不jL．挂兵不详，师出无名，徒滋纷扰．窃以为执事不取也。执事如果忠于中央者，应先撤兵回陡，共田救国，秀兵丰以玉帛．统一御侮 兼而有之。粤方反对，尚可言和，可见中央之亟望和平救国无所不容，岂以甘省民意．竟不能采蚺平?此问困难情形厦各界雏持苦衷．仍希代胨中央．曲子谅解。同生民国，同是国民，何可燃算煮豆，自促其死亡。弟虽在野，爱国犹人，目击心饬，言之过切．惟执事思而田之。一候胰甘和平，既当东行，共赴国难。

当雷中用的部队已败退，杨虎城部队进逼兰州，吴佩孚于12月6日下午在参加一个宴会时 还说 陕军已被雷部击退，胜利可操左券”，以稳定人心。9日，摄雷的蔡呈祥从榆中金家崖撤回兰州 陕军与陈琏璋部队到达兰州城郊 当晚，高振邦率警察队撤离兰州城．吴佩孚才不得不携眷属、卫队 与马文车昏夜仓卒离兰、经宁夏、包头转赴北平。

雷马事变以雷中田、马文车的失败最终结束，吴佩孚惜此次事变出山的计划也流产了。甘肃地方势力与陕军的矛盾复起，蒋介石利用这一矛盾，实现着他逐步控制甘肃政权的计划。1932年春，新任甘肃省主席邵力子履任．邓宝珊以西安绥靖公署驻甘行署主任与邵一同莅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