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宪在湘江之战与平型关战役
摘自《吴法宪回忆录》
吴法宪在湘江之战
一` 首渡于都河
一九三四年十月十六日,我白天还在一师三团宣讲博古的《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傍晚回到师部后,谭政告诉我,部队将有新的行动,今晚就要出发,要我跟师政治部一起走,不要再下团里去了.开始出发时,天已全黑,我们也没有向老乡们告别.就这样,我们静静地离开了驻地.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于都河,河上早已架起了浮桥,过桥时只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那时我们根本没有想到,艰苦卓绝的长征就在我们踏上浮桥的那一刻开始了.
以后才知道,几天前,以博古为首的中共中央机关和红军总部已从瑞金出发,率红一方面军的红一`红二`红五`红八`红九五个军团,正式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两万五千里长征.
于都河,又叫贡江,河面并不很宽,当时已是深秋,河流也不湍急.前面的工兵营已在河上架起了五座浮桥.可需要过河的人多,桥面狭窄,组织得又不好,部队过桥速度很慢,等我们全师通过于都河时,已是接近午夜了.
渡过于都河后不久,部队就地隐蔽做饭休息.十月十七日晚,又继续前进八`九十里路,就进入了国民党统治的白区.我们从此离开了几年来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中央苏维埃区域.
由于当时的中央领导强调保密,不仅我们这些基层干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就是生死攸关`征途漫漫的战略撤退-长征的开始,就是一些高级干部,包括师长`师政委以至军团首长,也不完全清楚红军究竟要往哪里去,要走到哪里才是尽头.只有博古`周恩来`李德等少数几个中央和军委领导人做出决定,放弃中央苏区,率领五个军团和中央机关共八万六千余人开始长征.事后才知道,当时的计划是向湘`鄂`川`黔边界地区转移,寻机与任弼时`贺龙`萧克率领的红二`红六军团会合.
但这个计划,一开始就被蒋介石察觉了.他一方面派出自己的嫡系部队穷追不舍,任命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刘建绪`周浑元`李元杰等为下属各路”追剿军”司令,率十六个师尾随追击,另一方面,命令陈济棠`白崇禧率五个师在粤北`桂北和湘黔边堵截,同时指令粤`湘`桂`黔各省的军阀和地方民团,在红军行军途中处处设防,节节阻拦,企图消灭红军于湘江以东.长征刚一开始,红军就被迫接连突破敌人的四道封锁线,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二` 突破四道封锁线
湘粤`湘桂边的安远`信丰一线,是蒋介石部署的第一道封锁线.国民党中央军及广东军阀陈济棠`桂系军阀白崇禧的部队,在这里构筑了许多碉堡和工事,防范极其严密.
一九三四年十月二十一日,我所在的红一师三个团,奉命袭占新田.我们猛攻了一个下午,把敌人赶跑了,但自己伤亡也不少.与此同时,红二师和红三军团也都相继取得了胜利,并且缴获了敌人的大批精良武器和弹药,成功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胜利的消息传来,大家奔走相告,都非常高兴.我们师政治部的同志还连夜分散到各团`营里传达胜利消息,以鼓斗志.
十一月二日,谭政向我们传达说,红三军团已在湘粤边界的汝城和城口之间突破了国民党军的第二道封锁线.我们行经汝城时没有停留,继续前进,大方向是湖南道县`江华`嘉禾和兰山,准备前进到湘江以西地区.
不久,红军到了广东韶关北的昌乐地区,昌乐是一个山高林密`人烟稀少的地区,九峰山和大王山高耸入云.这里多雨,山高路窄,黄土路泥泞难行,一脚踩下去,几乎让人抬不起脚,挪不动步.部队行军的速度明显减慢,有时一天只能走二`三十里路.
在部队进入山区小道后,拥挤不堪,而湖南`广东的敌军则乘机从两侧向我军夹击过来,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尾追迫近.由于敌人三面紧逼,全军和中央纵队都挤在一路来了,情况十分危急.
当时,我所在的红一师正在湖南南部粤汉路以东与广东敌人进行战斗.师长李聚奎突然接到紧急命令,要他带领三团绕道兼程前进,火速赶到全军的最前面,为全军开路,掩护整个部队通过粤汉路.而一团`二团则交由政委赖传珠和政治部主任谭政`参谋长耿彪指挥,继续留在原地抗击敌人.
命令下来以后,谭政见三团有重要任务,就派我去三团帮助工作.我随即带了两个干事来到三团,见到了团长黄永胜`政委林龙发`参谋长彭明治`总支书记易秀湘,向他们说明是谭政主任派我来帮助工作的.黄永胜他们表示欢迎,要我们三人和易秀湘在一起行动.
之后,我们三人马上分散去各营,向部队说明,我们这次打到”白色区域”的目的,是要以此粉碎敌人的”围剿”,更好地保卫苏区`保卫家乡.也就是说,还是围绕《一切保卫苏维埃》这篇文章进行工作.但实际上,那时部队已经离中央苏区越来越远,根本不可能再回去了.
红三团接到开路任务后,火速赶往最前面.此时已是深秋季节,深山老林,天气阴冷,加上绝大部分同志穿的是单衣单裤, 更觉天气阴冷异常.另外,中央纵队机关队伍庞大,工厂`医院`印刷`出版机关等,甚至连机器设备都一起搬了出来,非战斗人员众多,车辆`骡马`担架挤在一起走不动,敌人飞机一来轰炸就散了.为了尽快给中央纵队打开通路,减少损失,我们战斗部队有时甚至不能停下来做饭,只好饿着肚子前进.在这种又冻又饿`艰苦异常的情况下,死亡`掉队`失散的人员甚多.
为配合我们执行任务,红二师四团占领了九峰山制高点-红三军团攻占了良田,从南`北两个方向掩护中央纵队,使我们顺利完成了开路和掩护的任务,并为随后攻占宜章城创造了条件.
十一月十五日,我们红三团占领了粤汉铁路上的两个点,宜章和白石渡,突破了敌人的第三道封锁线.紧接着,红一师师部率一团`二团相继赶到,全师会合,继续向嘉禾`兰山`道县`江华前进.我回到师部,向政委赖传珠`政治部主任谭政汇报了随三团行动的情况.赖传珠政委就让我归队了.
第四道封锁线就在湘江以西的全州地区,是国民党桂系军阀白崇禧控制的地盘.红军即已踏上征途,就无法隐蔽自己想同湘西贺龙`肖克所率领的二`六军团会师的愿望.蒋介石了解到红军的动向之后,就命令何键`薛岳`周浑元等部约七十多个团,二十多万人的兵力,会同广东`广西的国民党军阀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三十多个团十多万人的兵力,想把中央红军拦截和消灭在全州`兴安和灌县地区的三角地带.
我回到师部后不久,部队就按照上级的部署,来到了湖南的潇水和湘江地区,几乎是以直线向湘江挺进.国民党军有三`四个师在和我们赛跑,要争夺湘江岸边的全州市.全州位于湖南和广西的交界处,是一座四周建有城墙的古城.控制了这个城,就可以控制周边渡口.但当先头部队的侦察兵接近全州城时,发现国民党的何键部队已经占领了全州城.
不过在此之前,红一军团二师的部队已经夺取全州以南的潇水西岸,占领了通往湘江的咽喉要地道县和渡口,并在湘江上架起浮桥,顺利渡过了湘江.我所在的一师部队接到军团林彪`聂荣臻的命令后,不顾一切,兼程西进,也于十一月二十六日过了湘江.
这时,何键的二十多万部队已赶到湘南堵截我们,防止我们转向湘西;广西军阀部队约十多万人也在全州`桂林一带集结,阻止我们进广西.敌人的部队差不多都已赶到了湘江附近.虽说我们红一军团已经先一步顺利渡过了湘江,但后续部队已经没有时间渡江了,处境极为险恶,不得不在湘江边上与敌人展开一场生死存亡的战斗.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保卫渡口,阻击国民党部队,直到中央纵队和中央红军大部队全部过江.从十一月二十五日到十二月三日,在湘江两岸我们血战了一个星期,打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仗,我们所有的部队,差不多全都投入了战斗.一军团在最后掩护.别的军团的情况我不清楚,一军团,首先是二师,在进到全州东南三十里路的一个山镇时,遭到敌人十六个团的攻击,我们一师部队在渡过湘江浮桥以后,立即上去和二师一起猛攻敌人的阵地.当时,在湘江西岸的这个狭隘地区内,到处都是枪炮声,战斗全面展开了.我红一师仍是三团在最前面.赖传珠`谭政又派我跟随三团行动.一上去,黄永胜就指挥全团从敌人的侧翼打过去,连续猛攻了六次.最后一次,敌人连续出击,三团几乎快顶不住了,伤亡很大.
十二月一日,战斗更加激烈,红一军团全力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大约正午时分,主力部队和中央纵队机关终于渡过了湘江,但他们所带的一些电台设备`发电机`医疗器械`印刷机等,通通都扔进了湘江,一些较重的枪`炮也都扔进了湘江.当时的湘江边上,到处都是撕得粉碎的文件`书稿,银元和钞票也都丢了一地.不过这样一来,辎重队伍减轻了负荷,部队的机动能力增强了.
十二月三日,我们接到队伍后撤的命令.我们三团负责掩护.于是,在黄永胜`林龙发的指挥下,红三团一直坚守在陂田附近,掩护一师`二师撤退.但最后,敌人从四面包围了上来.黄永胜指挥很灵活,一看形势不妙,就放少数部队在前面抵御敌人,大部分部队撤退了.除了没有来得及掩埋牺牲的同志外,部队大都安全地撤了下来.
湘江一战,红军损失惨重.根据我看到的现有资料,红一方面军离开中央苏区开始长征时,大约是八万六千余人.在长征开始后仅仅一个半月,人员就折损过半,其中以突破湘江防线时的损失最为严重.一军团本身损失也很严重.长征开始时,我一师三团有二千八百人,过了湘江后就只剩下一千四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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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法宪在平型关战役
八月二十五日,中央军委发出整编命令,宣布将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后又改称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参谋长叶剑英,副参谋长左权,政治部主任任弼时,副主任邓小平。根据命令,由原红一方面军改编为第一一五师,由原红二方面军改编为第一二O师,由原红四方面军改编为第一二九师,每个师的编制人数为一万五千人左右。一一五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参谋长周昆,政训处主任罗荣桓,副主任萧华;一二O师师长贺龙,副师长萧克,参谋长周士第,政训处主任关向应,副主任甘泗淇;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副师长徐向前,参谋长倪志亮,政训处主任张浩,副主任宋任穷。
八路军第一一五师共辖三四三`三四四两个旅,一军团改编为三四三旅,旅长陈光,副旅长周建屏,参谋长孙毅;十五军团改编为三四四旅,旅长徐海东,副旅长黄克诚,参谋长陈漫远,政训处主任崔田民。我所在的二师改编为三四三旅六八五团,团长黄永胜,副团长兼政训处主任邓华(实际为政委),参谋长彭明治,四师改编为三四三旅六八六团,团长李天佑,副团长杨勇,十二师的四团改编为一营,营长姓刘,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五团改编为二营,营长曾国华;我所在的二团改编为三营,梁兴初以后回来当了营长。
由于部队改编,各级干部通通都降一级使用——师长改任团长,团长改任营长,营长改任连长,连长改任排长。由于我在二团工作的时间比较长,从一九三五年九月哈达铺整编来到二团以后,就一直在二团工作,因此这次三原改编中,组织上没有要我去三营任教导员,而是把我调任六八五团政训处副主任兼组织股长。当时六八五团的宣传股长是王辉球,民运股长是曾思玉。
二师接到改编命令后,即在三原驻地召开了八路军抗日出征誓师大会,全师三千多人全体到会。大会传达了中央的指示和军团的决定,宣布了部队改编后的番号和对各级干部的任命,特别强调要在部队保持共产党的独立性,保证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坚持政治工作制度,保持红军的本质,牢记我们是人民的军队,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坚决拒绝和自觉抵制国民党军队的那一套。
会后要求大家立即换装,要大家脱下身上所穿的红军军装,改穿国民党军队的制服。我看到,许多人都将八角帽和红五星帽徽珍藏在自己的包袱中,准备留作永久的纪念。经过一段时间教育,虽然极少数的同志还有点抵触情绪,但是绝大部分同志完全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策,一致认为只有国共两党团结抗日,才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
红军时期从此结束了。三原改编,正式标志着八路军`新四军时期的开始。从这一天起,我们这些以前的红军战士,便身着八路军军服`投身到了抗日战争的峰火之中。
由于当时采用的是国民党军队的编制,因此部队不设政委,政治部(处)也改称为政训处,。其后不久,中央军委决定在八路军中恢复政治委员制度,命令聂荣臻`关向应`张浩分别任一一五师`一二O师`一二九师政委,政训处也恢复为政治部(处)。
二`首战平型关
“七七事变”的爆发,成为我国全面抗战的起点。日本帝国主义狂妄宣称,要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从一九三七年七月下旬开始,日本侵略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七月底,日军攻陷北平与天津,之后,日军又以平津地区为基地,沿平绥`平汉`津浦三条铁路线,向中国军队发起了全面的进攻。八月中旬,日军又在上海制造事端,企图攻占上海,并夺取南京,以迫使中国政府屈服。
由于华北战局十分危急,一九三七年八月下旬,我们没有改编完全就绪,就在三原地区誓师出征。出征前,八路军总部召开干部会议,向我们介绍了当时的形势和任务。会议向我们传达说,当时侵华日军成立了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兵力已增至三十余万人。敌人沿着三线南下,采取大迂回的进攻态势,意在攻占太原,进而完成夺取华北五省的企图。由于国民党军队的溃败,华北战局已陷于混乱状态,因此中央军委要求我们立即开赴山西前线,支持友军作战。中央军委强调,我们不负担正面战场的作战任务,不打硬仗,而是要坚持真正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深入到敌后,广泛地发动群众,创建抗日根据地,钳制敌人,使敌人不能顺利南下。要设想在敌人占领整个华北后,我们能坚持广泛有力的游击战争。
当时进入山西的日军,正兵分两路直攻太原。两路日军,一路由大同进攻雁门关,一路由蔚县`广灵进攻平型关,如果这两个关失守,太原必然沦陷。中央决定,八路军立即兵分两路迎战日军,一二九师驰援雁门关,一一五师驰援平型关。
八月底,六八五团从三原出发,日夜兼程,赶到黄河边韩城的芝川镇集结,准备渡河后,继续西进至侯马,改乘阎锡山派来的火车北上。河边的船只早就准备好了,只用了两个小时,我们全团的三千多人就渡过了黄河。
渡河以后,部队继续前进,又走了二`三十里路,在天还没有完全黑时,部队来到离侯马不远的地方驻了下来,准备在侯马改乘阎锡山派来的火车北上。侯马地处晋西南,平型关地处晋东北,从侯马到平型关,几乎要穿越整个的山西省。因此,在到达侯马之后,各个部队除忙于计算人数`分配车厢外,还准备了大量的干粮,并带了不少的咸菜和油`盐及调料,我们整整忙了两天。
到达侯马附近的第二天晚上,我刚刚从下面部队回到团部,罗荣桓和萧华就骑马来到了我们的驻地。当晚,他俩召集团里的几个领导开了个小型会议,就在一个老百姓家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会议的重点是批评黄永胜,主要问题是干部之间的团结问题。罗荣桓当场宣布将黄永胜调师部另行分配工作,由杨得志来接任六八五团的团长。我当时对这个调动不理解,但因刚到团部,不了解情况,在会上就没有发言。会议一直开到了十二点左右,最后黄永胜表示,调动工作是常事,我服从组织决定。第二天他就走了。队伍由邓华带领到了侯马,又调来了陈正湘和萧远久两位副团长。这时梁兴初也从抗大学习回来了,当了三营营长。
经过两天的准备后,部队从侯马上了火车。我们全团三个营加团直属队,一共坐了五列火车。每列车只有少数几个客车厢,大部分是闷罐车。在这些闷罐子车里,干部`战士一排一排地按次序坐在自己的背包上。坐下以后,便不能随便乱动了。我这是第一次坐火车,绝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大家都觉得很新鲜。
阎锡山修的铁路,铁轨比较窄,火车比较小,和省外的不相通。单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阎锡山要搞独立王国的野心。九月九日上午,火车开动后,一直沿同蒲路北上。火车停下来的第一站是临汾,第二站是赵城,走了一天才到达霍州。到霍州时正好碰上下大雨,从车厢里可以看到汾河里的水流很急。
从霍州到介休,铁路所走的大都是山区,两边的山很陡。由于山势陡峭`路轨狭窄,一下大雨,两边的泥石流就冲下来把铁路压住,让火车无法开行。那一段铁路,我们常常是乘火车走几里,就得下来把铁轨上的泥石铲掉,然后再上火车往前走。由于火车头的马力不足,有时上坡时还得叫我们下去推。俗话说,“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但我们就硬是推起了火车,就这样,从霍州到介休,连修路带推车,一`二百里的路,我们走了一天一夜,到九月十一日下午才到达介休。
到介休以后,路就好走了,天也晴了。九月十二日,我们经平遥`祁县,来到了同蒲路与正太路相交的榆次县。九月十三日继续乘火车北上,途经太原城时,天已黑了,远远望去,只见到城内一片灯光。我们在太原站停了约几个小时,就又继续北上。以后,再经阳曲`忻州到达原平。在原平我们下了火车。部队集结起来后,迅速沿着公路向平型关急进。我们相继经阳明堡`代县`繁峙,一路急行军来到了平型关以西的大营镇待命。
九月二十四日,团长杨得志去师部接受命令,并由师长林彪`政委聂荣臻带领去侦察平型关的地形和前面的敌情。回来后,他召集了干部会议,对领受的任务和观察到的情况进行了传达和介绍。我们得知,平型关位于古长城上,关内关外群山重叠,地势十分险要。从平型关东北口到灵丘县南部的东河南镇,是一条狭窄的谷道,其间从关沟至东河南镇长十三公里的地段,地形最为险要,而在这十三公里长的地段内,两侧高地十分便于我军隐蔽部署兵力,是伏击歼敌的理想战场。
杨得志传达说,林彪`聂荣臻已决心利用平型关东北的有利地形,出敌不意,伏击正由灵丘向平型关进攻的日军第五师团(即板垣师团)的第二十一旅团,以配合友军作战。林彪还指定由三四三旅的六八五团`六八六团和三四四旅的六八七团担任主要突击力量。在师长林彪带领大家侦察地形的同时,就已划分好了突击区域,明确了各个团的任务。
我们六八五团的任务是:占领老爷庙西南至关沟以北高地,截击敌先头部队。由于平型关正面有国民党部队七个军约二十万人在防守,因此我们从后面截断敌人以后,就向平型关攻击前进,争取把敌人消灭在灵丘和平型关之间的山沟里。
师部命令我们团于九月二十五日凌晨前到达指定地点,把包括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在内的火力阵地筑好,完成各项战斗准备。同是,为保证这次战斗的突然性,师部要求各个参战部队一定要注意保密,保持高度的隐蔽性。
接着,政委邓华在讲话中指出,这次战斗,是抗日战争开始以来,也是我们改编为八路军以来同日军进行的第一次战斗。日军侵华以来,所看见的都是国民党军队的节节败退,因而气焰十分嚣张。我们这次一定要给予他们迎头的痛击,要打得勇敢顽强,敢于同敌人拼刺刀`白刃相搏,打出我军的威风来。这次战斗,我们有许多有利条件,首先是地形险要,而且林彪`聂荣臻等师首长亲自带领各团领导干部在前沿阵地作了详尽侦察,选择了最有利的地形,对整个战斗作了周密的部署。其次,我们所采取的战术是伏击战`运动战,突然袭击,这对我们来说是拿手好戏,而对敌人来说,由于他们一直没有同我们作过战,对我们这套拿手好戏还缺乏经验。再就是,作战地点是在中国,对地形,我们比他们熟悉,爬山也比他们行。他们的装备笨重,靠的是坐汽车,而我们是轻装,靠的是两条腿,在山区要比他们轻便灵活得多。
邓华还特别强调:我们六八五团在这次战斗中一定要打好,不能落后于其它兄弟部队,要打出红军主力部队的威风来。最后,他还要求我和政治处的几个股长,立即分别到各营去帮助进行战斗动员。
根据邓华指示,我于当晚到了二营,找到营长曾国华`教导员刘振球,共同商量,然后集合全营指战员进行战前动员。为保证消息不被走露,我们在动员会前规定这次动员会上不准喊口号,不准有火光,不准鼓掌等。
接着,由我进行战前的政治动员。我首先把自己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向全营指战员作了传达,之后向他们提出了坚决打好这一仗的几点要求。然后,曾国华向全营指战员宣布了出发路线`联络口号`口令等。曾国华宣布完,部队立即出发。根据邓华的指示,我在这次战斗中随二营行动。
当天晚上,天下着倾盆大雨,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为了相互照应和联络,所有的干部`战士都把自己白色的洗脸手巾,绑在左手臂上作为联络信号。我们冒雨前进,个个淋得像个落汤鸡,全身都是泥巴,好在山路并不太难走,路面有碎石子,走起来还不算很滑。
我们整整走了一夜,到九月二十五日拂晓,终于在规定时间之内来到指定地点,在公路南侧的山背后埋伏了下来。等部队埋伏好了以后,我爬到山顶上往下观察,看到山下是一条深深的沟,沟两侧的山既高又陡。深沟里,一条从东北向西南的公路,直通平型关。那时只给团长`副团长配备望远镜,我是政治部的副主任,没有望远镜,但从山顶也可以看见,公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人,也没有汽车,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灵丘方向有炮声,证明板垣师团正在沿着这条公路前进。
我们在埋伏地点等了两个多小时,仍然没有见到日军的队伍,包括营里几个干部在内的许多人有点着急,担心我们会扑空。为此,曾国华跑到团里,去问杨得志和邓华敌人怎么还不来。杨得志叫他不要着急,要好好掌握队伍,特别是要把火力点布置好,掌握发突击的时机,准备一声令下,就开始攻击。杨得志还告诉曾国华,有什么事情,团部会派通讯员给各营传达,叫他以后不要再往团部跑。
等到八点左右,我们终于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汽车马达声,接着又隐隐约约在山下的公路上看见了汽车的影子。一会儿,就看见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过来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惊叹:啊,这么多呀!看起来可能有一百多辆,每辆车的车头上都挂着一面太阳旗,一字长蛇阵的汽车后面,还跟着一大批马车。汽车车厢里,身上穿著黄大衣`头上戴着钢盔`手里拿着上了刺刀的枪的日军士兵,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地坐着,每辆车有一个排的样子,约三十多人。日军的汽车一辆挨着一辆,走得很慢。
见到日军的这种阵势,我们又是第一次拦截车阵,不少战士就有点沉不住气,于是都来问:“汽车好打吗?”曾国华说:“好打,他们在车上没有准备,我们一打枪,他们就连车都下不来了。”大家一听高兴了,说:“是呀,我们突然一打,就能叫他们连下车都来不及。”
眼看着从我们面前过了几十辆车以后,林彪从指挥阵地上给杨得志来了电话,命令队伍出击。接到林彪的命令,团部立即吹起了冲锋号。顿时,我们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一起开火,各个部队像猛虎一样冲下山去。我也随着二营冲下山去。
下山时,正好经过师的指挥阵地,我看到林彪正手拿着一个大望远镜,在那里边看边指挥队伍出击。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师指挥部离我们六八五团的指挥阵地并不远。
我们这猛一开火,立刻就把日军打得懵头转向,一时间弄不清是从哪里打来的枪。车是开不动了,他们慌慌张张地想从车上下来,有的就在车上向我们还击,下了车的,就凭借车辆向我们回击。由于道路狭窄`雨后泥泞,我们这迎头一击,很快就封闭了敌人前进的道路,把日军的一百多辆汽车和二百多辆马车,全部堵塞在公路中间四`五里路的范围内,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这是一场十分艰苦的战斗。我亲眼见到二营五连冲在最前面,连长曾宪生,指挥沉着,利用地形地物,一直冲到沟里的公路上,两只队伍搅在一起,都分不清了。日军想往上跑,而我们则从山上往下压。结果他们不少人就利用公路上的汽车和辎重作掩护,或用自己携带的铁锹,在公路两旁迅速为自己挖个单人掩体,单个作战。
那些单兵作战的日本兵非常顽强,拼命抵抗,你不过去,他不开枪,你一过去,他就开枪。为消灭他们,我们只好分散开来,用手榴弹`用刺刀,一个一个地去打。就这样,这场混战一直打到中午时分,枪声才基本停止。此时,活着的敌人已没剩下几个。
日本军国主义的教育还真厉害,日本兵都是被我们打死的,一个投降的也没有,以前我们打国民党军队,一打就俘虏多少,这次却一个也没有俘虏到,都是一个一个地拼刺刀,我们一个坑一个坑地搜索前进。
这一仗,我们同日军基本上是打了一场哑吧仗,双方都是闷声不响地拼刺刀`拼手榴弹,一直到把包围起来的日军全都消灭。因为我们和日本人之间的语言不通,打起仗来,只听见他们哇啦哇啦乱叫,不知道他们究竟讲的是什么。同样,我们喊“缴枪不杀”,他们也听不懂,再加上枪声`炮声`手榴弹声搅在一起,喊什么都听不清。
战斗结束后大家分析,这次战斗之所以没能抓来一个俘虏,除日本帝国主义武士道精神的欺骗教育外,语言不通,无法开展攻心战术,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敌人基本被消灭后,我跟随着二营在战场上搜索残敌。这时,聂荣臻突然来到了公路上,见到我就说:“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负责找人把汽车上的东西,全都搬到我们来的那个沟里去。”
我表示当时执行这一任务有困难,因为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部队正在搜索残存的敌人,抽不出人来。聂荣臻就说:“那你就叫机关的同志和伙夫来搬,另外到附近村子里去找一些老百姓来帮着搬,无论是枪支`弹药`物资`衣服`食品`罐头等等,统统都要搬走,然后等待命令,放火把汽车都烧了,我们要这些汽车没有用,开不走。”我说:“好,执行命令!”他又强调说:“这个地段就归你负责了,要快。”
我立即派通讯员先去找来团政治处的人,派他们到处去动员`集合人员来搬东西,不到两个小时就把汽车里的东西都搬完了。
正在这个时候,天上来了一架日军的飞机。也许是因为闹不清情况,分不清敌我,这架飞机既没有扫射,也没有扔炸弹,只是绕了几个圈,侦察一下就走了。
等敌人飞机走后,我就带领几个人把汽车都给烧了。烧汽车很简单,用刺刀把油箱一捅,划根火柴,马上就能把汽车烧成了一片火海。那些马车我们没有烧,因为正好利用它们来拉缴获的东西。
我们从车上搬下的东西还真不少,堆在那里有一大堆,其中有三八式步枪和轻`重机枪,有一箱一箱的弹药,还有日本大衣`钢盔`鞋等等。吃的东西中,数饼干最多,都是用塑料袋包装得好好的。牛肉罐头也不少,大的有几十斤重,中的有五`六斤重,最小的也有一`两斤重,一个大罐头就够一班人吃的。还有糖,东西还真不少。
到下午两三点钟,东西搬完了,枪声也不响了,队伍撤回到了山上,准备着日军的增援部队来到。上山不久,就听说由于六八七团的堵截,日军的增援部队没有能够过来。平型关战斗胜利结束。
打完仗开饭时,几乎全团战士都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饼干加牛肉罐头。大家一边吃还一边高兴地说:以前蒋介石是运输大队长,现在这个日本的运输大队长也不错嘛!当时吃不完的就交给了各个连队管生活的司务长,司务长可忙开了,动员大家把东西搬上马车就往附近的村子里撤,一路上就像长蛇阵似的,真够热闹。缴获的枪就由战士们分头背上,准备换装。
当天下午,我们清理战场,掩埋牺牲同志的尸体,及时把伤员运往后方医院,进一步搜检战利品。这时我们看到一些死了的日本兵,身上都带有护身符,是求神保佑他们不死。可这些护身符并没能保佑他们,最后他们还是无谓地死在这侵华战场上,家中的妻儿老小依然日夜盼望他们能回国团聚,真是可悲又可叹。
平型关一战,我们共消灭了日军板垣师团二十一旅团一千多人,有说消灭了三千多,我看可能没有那么多。缴获步枪一千余支`机枪二十余挺,马车二百余辆,烧毁汽车一百余辆。
这一仗打下来,我们的伤亡也很大,仅六八五团就伤亡二百多,其中以二营五连伤亡为最重。五连因为是冲在最前面,拼刺刀也拼得最厉害,最后共伤亡了六`七十个,一个连差不多损失了多一半。最令人痛惜的是五连连长曾宪生,他在同敌人肉搏中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曾宪生是一个著名的战斗英雄,壮烈牺牲时才二十多岁,真是英勇顽强。
也有经不起考验的人。平型关战斗之前,就发生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时任一一五师参谋长的周昆,奉命去洛阳国民党政府第一战区领取一一五师的第一次军饷,这个周昆竟然见利忘义,将领到的三万银元贪为已有,携款私逃,脱离部队,成了一名可耻的逃兵。以后周昆不知去向,至今下落不明。
八路军首战告捷,使全国人民看到了中华民族的希望,极大地振奋了全国人民的民心和士气,提高了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声望,同时也极大地挫伤了敌人的锐气,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后来在郑律成所作的《八路军军歌》中,就有“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的歌词,给平型关战斗很高的赞誉。这首歌,一时成为部队指战员最喜爱的歌曲之一,流传军内外。
平型关战斗,是一一五师领导林彪`聂荣臻`罗荣桓等正确执行党中央`中央军委战略方针的结果,是林彪等正确指挥的结果,同时也是一一五师广大指战员浴血奋战的结果。
平型关战斗的胜利,将永远载于中华民族解放运动的史册!
三`创建晋西南根据地
在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给敌人以有力打击之时,日本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却南下突破了国民党的内长城防线。与此同时,平`津方向的敌人也经卢沟桥`涞源`上寨等地,直逼平型关南侧之繁峙,阎锡山的几个军随之全线崩溃,向太原退却。由于正面的国民党部队一触即溃,使整个战场形势起了相当大的变化,并把我们置于了日军南北夹击的态势之中。根据中央军委独立自主开展山地游击战争的战略部署,八路军总部决定我们向五台山区纵深撤退,在那里休整待命。
撤退后,我们利用这个休整机会,进行了平型关战斗的总结。大家一致认为,这次战斗打得好,打得顽强。所以能够打胜,大家认为主要有以下几条:
第一`战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好,地形侦察细致,所选的伏击地点十分有利于我们发动突然袭击。
第二`正面有阎锡山的部队挡住了敌人的主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使我们能够从后面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第三`保密条件好,战场周围的老百姓是绝对拥护我们`帮助我们的。在群众的帮助`带领下,我们可以毫无声息地从各条山沟通往我们预定的伏击点,而日军只能通行在两面毫无掩护的公路大道上。
第四`日军的行进全部依靠车辆,我们一发动突然袭击,他们一时之间下不了车,一个手榴弹扔在汽车上,他们马上就死伤一大堆。这一有利情况是我们事先没有想到的。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熟悉伏击战,习惯于打伏击战,而且林彪指挥伏击战很有经验。过去我们在江西打了很多仗,都采取的是这种办法。在直罗镇消灭东北军一O九师时也是用的这个办法。这种办法对我们来说是老一套,常用,但对日军来说却很新,他们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尤其好笑的是平型关战斗后,日军方面给林彪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你这个林彪,在平型关偷偷摸摸地打,这不算,应当公开布置一个阵地,从正面来打。这封信后来被林彪送到了中央,成了当时的一个笑话。
后来,我们打山西午城镇时,也曾捡到过这样的信。信是铅印好了的,说你们八路军要打仗,应该从正面来,不准在后面偷偷摸摸地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怎么打仗还要你来规定!
在民主总结平型关战斗经验的同时,大家还对一些具体的战术进一步作了研究。例如怎样打汽车,怎样打汽车前面的摩托车部队,还有飞机来了怎么办等等。大家认为,在战斗进行中,如果来了飞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它,因为这时敌我双方交织在一起,敌人是不敢随便扫射`随便乱扔炸弹的。
在总结中大家都谈到一个现象,就是平型关战斗确实没有抓到一个活着的日军这件事。大家都说,这些小日本还真够顽强,你就是把他杀了,他也是不投降`不缴枪。军团政治部主任罗荣桓认为,双方语言不通是个主要问题,语言不通,就无法展开攻心战术。于是,在这次短暂的休整时间内,各部队掀起了一个学日文的高潮。
邓华给我们派来一个日语教员,名叫张秀珂,黑龙江人,是流亡学生,也是著名女作家肖红的弟弟。张秀珂以后一直给我当秘书,直到一九三八年冬。张秀珂来了以后,我们在邓华的带领下,先集中了各营的教导员`各连的指导员,以及团政治处的全体同志,大家坐在一个大草棚里,先学字母,然后学几句战场上常用的简单日语。
记得当时学的主要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不没收你们私人的财物”`“侵略中国是非正义的,你们为什么到中国来,我们并没有到你们日本去”等几句。唉,就这几句话,我们就学了整整一个星期!当时我们是反复地学`反复地念,念不准确,教员就一个一个纠正。大家的决心很大,认为学日文是战斗的需要,非学不可。平型关战斗,我们在军事上的许多特长都发挥出来了,可就是因为语言不通,才影响了战斗的进一步胜利。
平型关战斗中,我们曾缴获了日本人的几十匹马。这种马很大`很好看,不过我们全部交给了一一五师的骑兵连。从那以后,我们在行军中经常可以看到,林彪穿着缴获的日本军大衣,骑着日本的大洋马,带着一个骑兵排穿越我们的部队往前走,先到宿营地去工作。聂荣臻有时和他在一起,有时不在。战士们见到林彪`聂荣臻都很高兴,因为是他们领导我们打了胜仗。
大概是一九三七年十月的一个下午,我们来到了五台山顶。五台山由五座山峰环抱而成,山高三千零五十六米,周边长二百五十公里。五台山的峰顶平坦宽阔,好像是土筑成的一个平台,所以称之为五台山。五台山是我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山上共有寺庙四`五十座。这些寺庙大都建筑壮观,金璧辉煌,寺内的彩画精美,塑像雕刻栩栩如生。一般情况下,寺庙里香烛很多,香气撩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的这样漂亮的寺庙。
在五台山顶上,我碰到了黄克诚同志,当时他是十八集团军总政治部组织部长,他带着一个警卫员两匹马来我们这里检查工作,同邓华一起住在一座庙里。邓华要我同他一起向黄克诚汇报了团里的工作。
黄克诚来到团里的第二天,延安新华总社的一个记者来拍电影,要六八五团重演一次平型关战斗。为此,杨得志准备这准备那地忙了一整天,终于第二天趁有太阳时拍成了电影。
一九三八年二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就在一一五师师部向交口以南地区转移时,林彪带了一个骑兵连,骑着缴来的日本大洋马,身穿缴来的日军制服,沿着公路向隰县疾进,准备到隰县城宿营。由于当时日军正向南攻击前进,因此隰县城内驻守的阎锡山部队看见林彪等人,认为是日本人来了,就要林彪一行停止前进。谁知林彪正跑在兴头上,没有听清楚他们喊什么,仍旧沿着公路向县城前进。这下子发生了误会,城头上辟里叭拉的打开了机枪,把跑在最前面的林彪打成了重伤,伤口离肺部很近。由于敌后医疗条件差,在进行紧急救护后,中央下令立即把林彪送去延安治伤。林彪负伤,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是罗荣桓事后向我们通报的。我们在听到这一消息后都非常难过。在这之前,林彪经过许许多多次战斗,从没受过伤,在打平型关那样残酷的战斗中也没有负伤,现在反而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伤在了阎锡山的部队手中。好在隰县离延安还不算远,否则情况可能会更糟。
林彪负伤后,中央军委命令由陈光任一一五师代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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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凑巧,一九八二年,在发还我们家被他们没收的书籍时,里面夹杂着十几个笔记本,一看才知道是陈绥圻(吴法宪的夫人)的看守人员写的值班日记。
笔记本里篇篇都是这样的记录:“7:20(陈)吃饭,7:40吃光,收拾了一下东西。8:00开始学习。8:25泡了饭,8:25泡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看报书。10:05在椅子上想问题,一直到吃午饭。1:05睡觉。3:00起床。4:05点眼药,4:45继续学习,5:45在椅子休息,过了一会,又继续学习。6:35吃晚饭,收拾了一下,继续学习。9:40在床上休息,躺了一会没有睡着。10:20看电视的回来把她吵醒了,她好像是生气地猛一翻身。10:50睡着,打了一小会儿呼噜。11:20翻身,又好一会儿没有睡着。12:00以后又睡不大着,总的上半夜没有睡好,下半夜睡得好。2:25翻身,2:37动了一下,3:00起来上厕所,躺下就打起呼噜来。3:10可能是睡熟了,拆掉了半截被子。3:40翻身,3:53翻身,不一会就打起呼噜来。4:35翻身。4:37起来上厕所。5:00打呼噜声音比较响,到5:17翻身,呼噜也停止了,随后就一直没有睡着,有时翻身,有时睁睁眼。6:40起床,上了十分钟厕所,就开始洗漱。”
七年来,看守陈绥圻的人员一共换了几十个,国家花了大把的钞票。可每天都是这样的记录,也真是太精心也太可惜了!
花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审查了长达七年的时间,可审查来审查去也没有审查出来什么问题。为了结案,专案组东拼西凑,于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一日,给陈绥圻下了一个结论。现将这个结论照录如下:
经查证核实,陈绥圻是林彪死党,积极参与了林彪反党集团的反革命阴谋活动。
一、一九六八年四月以后,连续五次给林彪、叶群写效忠信。一九七O年五月十三日叶群同黄、吴、李、邱同游长城,陈绥圻也参加了。
二、、无耻吹捧林立果,大造反革命舆论。一九七O年在空军司令部二级部长以上的会议上,林立果作“讲用”报告结束后,陈绥圻带领喊口号:“向林立果学习,向林立果致敬”等。
三、积极参加为林家“选美”的活动。
四、为吴法宪炮制假检讨,把林彪反党集团在庐山会议上有预谋、有组织、有纲领的向党进攻,说成是偶然事件。把吴法宪同陈伯达的勾结说成是“上当受骗”,极力为吴法宪开脱,对抗毛主席、党中央。
五、九一三事件后,坚持反动立场,掩盖林彪反党集团的罪行。
经与空军党委研究决定,陈绥圻罪行严重,属于敌我矛盾,应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军籍,交军委空军送原籍监督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