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是一条河 第一章:辗转来到朱楼庄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作者:吴振海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3/30 10:29:30  文章录入:吴桐雨  责任编辑:gohwu
 
 老 家 是 一 条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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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辗转来到朱楼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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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商丘吴振海


       我老家的通讯地址是:  睢县城南八里西朱楼村。
      过去,县城南关正南是一条径直的土路,它穿刘店,过汤庄,只有六里路程,就是我老家西朱楼村。当然,这是我小时候进城常走的一条小路,现在都不走这条土路了,东边和西边相距不远就是两条柏油路,虽然进城比原来远了一里地,但走柏油路较土路方便的太多了。
       俺庄之所以称为西朱楼,是因为东边三里,还有个东朱楼,庄子规模和俺庄差不多大。这些年里,东边朱楼就称为东朱楼,西边朱楼就称为西朱楼,两个朱楼由于常时间不属于一个乡镇,各施各的肥,各收各的粮,来往甚少。
       西朱楼南二里,过了鲁楼庄就是惠济河,我们都叫它南大河。西边一里,过了小杨庄又有一条河,学名通惠渠,我们都叫它小河。
      大河真大,小时候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只看见河水很急很土色,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一到夏天发大水,大人们就一再吩咐自家的小孩子:千万不能到大河里去洗澡,一跳进去就把你冲到亳州摸鸭蛋去了。亳州在哪里?肯定是东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吧?为此,我常常站在河岸边望着东逝的流水,看得发呆,想得入迷。
      相比起大河,庄西头的小河倒显得亲近了很多,一则它离我家更近,二则它的水流也更清更亮。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如果大河是一条大狼狗,令人生畏,小河则如一只温顺的小兔,可爱又好玩。
      从我记事起,我就清楚我们西朱楼庄是大队部所在地。方圆鲁楼,汤庙等八个庄子,共三千多人都归我们庄管辖,公社一来俺大队放电影,都是在我们家门口放。那时候那种自豪感,绝不亚于现在的北京人之于全中国,皇城根的。
      我们全庄又分为三个生产队。一队在东头,大多数姓王。二队居中间,大多数姓李。俺是三队的,差不多都姓吴。另外还有几个小姓掺合其中,每个小队大约180人左右。
       参加工作以后,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对我们庄子的形成、发展,大河与小河的起源和归宿,等等这些小时候最纳闷的问题,总想弄个水落石出。
     那就翻翻俺老吴家的家谱吧。
     家谱是从吴家老祖宗吴宗尧写起的。历经宗,殿,兴,金,协,世,现,振,召,迅,到今天总共历经十代。每代若以20年计算,大概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了。也就是说,我们老吴家来到朱楼庄安居,大约是清朝初年。我是振字辈,属于宗后第八代。若以家谱前续,宗字辈是老吴家第16代,我当属于老吴家第23代。23代以前再往前推,就到了山西省洪洞县老槐树底下了。
       老祖宗16世爷以后,家谱上都有详细的记载。那么16世以前,老祖宗们又是一种怎样的生存状态呢?
        在中原,尤其在豫东大平原上,最稠密的恐怕就是村庄。特别是沿着一条河流,或者是顺着一条古信道,那一个个村庄就像是一条长绳子上系着的蚂蚱,拥挤得根本就让你数不过来。在我老家那一片,沿惠济河东西不到十里的距离,仅是最临河不隔一个村落,却离河不足200米远的距离,就有郭屯,大杨庄,小杨庄,八里屯,徐庄,蔡桥,卢庄,辛庄,洼刘,鲁楼,烧盆李,单桥,夏楼等十几个村庄。
       当然,还有些村庄,不依河流和信道而结,而是另有别的成因。三国时期,曹操大战袁绍,为备官渡一战,在俺老家那一带,一溜安下18个营盘。曹军大胜撤营之后,荒民围灶台而抢食,占草篷而垒窝。世世年年,成就了今天的张营,牛营,苏营等以营命名的18个古村落。这是一种历史的缘由。
        五十年代初期,我本家六叔在惠济河南岸徐庄教书,徐庄隔条路就是蔡桥,蔡桥南地是一大片坟场,有几十亩大,还有一个看坟人,临地头而居。听说六叔是西朱楼吴家人,看坟的老头说你们老吴家可是来人了,他家世世代代给老吴家看祖坟,种坟地,这些年都没有见到过一个吴家人露露面。
       老吴家啥时候在蔡桥一代住过,家谱上没有写。多年来,惠济河河南河北,河水不歇,又没有桥,在那个兵慌马乱的年代,随着家道的没落,家门前的那棵老黑槐树都已经空洞了好多年,没有谁再去那处老坟祭祀或收租,也在一种情理之中。
        但老吴家在河北岸小杨庄住过,倒是很真实的事情。至今我爷爷的爷爷吴金声,还陪着他的爷爷们,在小杨庄里埋葬着。
        是树不卖。这是刻在我祖辈心头上的一道硬伤。
        可能是从家在蔡桥算起吧,期间我的祖上还住没住过别的地方,我今天实在无从考证。小杨庄西依小河,南仰大河,临河而守。在那个靠天吃饭的年代,临着一条河流,就算是手里牵着一条金龙王,你让它吐金,它吐金,你让它尿银,它就尿银。谁家临着一条河流,谁家就会五谷丰登,谁家拥有一条河流,谁家就会子茂孙稠。
      小杨庄杨家大户,屋正树稠,土肥水清,煞是羡人。吴家祖上不知道是哪个爷财大气粗,一纸契文,把杨大户家的老宅,连着房前屋后那些密密实实的,大片大片的树林子,也一同买下来了。在县府按下手印时,杨大户说他家门前的那棵柿树不卖,我的祖爷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不想杨家早已买通了经办,契约上竟然写的是:    是树不卖。
     一袋重银,买下一座空院,输了一场官司。任凭河风阵阵,敲落片片树叶,那林林总总的树干,仿佛是一把把长矛,直直的扎在我祖爷的心头上。他不久就一声长叹,吐血而去。
       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16世祖爷,或者是15世,14世祖爷,就把他埋在了小杨庄那个空旷的院子里。也就是到现在,我们吴家的祖坟为什么还在小杨庄的正中心,也正是这样一种缘由。我们后辈都一直坚信这个述说,因此一代传给一代。
      我屈死的祖爷他哪里知道,葬身他的那个宅院,真的是一块风水宝地。从此以后,我们老吴家一直延续了100多年的辉煌,一直到我爹的爷爷吴协恭这一辈,吴家都是城南一门望族,这是后话。
      顾名思义,朱楼最初是朱家盖有一座楼房。不一定是现在老家里很流行的两层半,但所谓楼,肯定也要有至少两层吧,说不定是一座戏楼,倒也是可能的。但据老辈子人讲,很多很多年以前,朱楼都没有姓朱的了。
       我的十六世祖吴宗尧,或者是他的前辈们,到底是如何把朱楼庄朱家挤走,或者是买断,最后很体面的占据了西朱楼唯一的那个高台子?家谱上没有一点文字记载,我的爷爷奶奶们,也吝啬的没有留下半句这方面的传说。
     在豫东大平原,大凡村落,都有水坑。庄子里大户越大,高岗子越高,水坑也就越多越深。富人择高而居,穷人临洼而息,这是一个铁打不动的成俗。西朱楼庄现在看来并不算大,千把人的村庄,在豫东大平原上一抓一大把。但从宅院的高度,或者从大坑的深度看,在当时,也就是清朝早期,恰当的说应该是明朝中后期,西朱楼庄肯定是城南一带最大,最威武雄壮的一个大庄。
       西朱楼庄中心有一个高台子,高出地平面大约两米。听二姐说小时候我闹人,故意从高岗子上往下打滚,滚下去后好大一会儿才静止下来,一动不动的,把她吓坏了,当做是死了呢。高岗子东西有十来户人家长,南北有三户人家宽。中间还夹着几个胡同,就和一个棋盘一样,规整而且有序。
     一直到解放初期,全村还是差不多都在高岗子上挤着住,一个院子里甚至塞满了四五户人家。高岗子以下是个二坡,从高岗子上迁出来的长兄长嫂们,都住在二坡上,比如我家和我几个叔家。二坡再下面住家户很少,他们就象从粮食囤里蹦哒出来的几粒玉米,更象是早秋柿子树上掉落下来的几个青柿子,颇为起眼。岗子上西半截住的是吴家,东半截住着李家和王家。至于其它几个小姓,都是住在半坡上甚至坡的下沿。
        村子里有两个大坑,西边一个不大也不是很深,是吴家坑。东边一个又大又深,是李家坑。吴家与李家谁先来到的朱楼庄?这个问题我曾和李家头人探讨过,结论是吴家可能先来。一则吴家在岗子上占的面积大,有三分之二。二则挖东坑垫西岗,符合一般习惯。东坑大而深,肯定先堆的是西岗。
       吴家老宅门前有一棵大槐树,生长槐豆的那种黑槐树,打我记事起,就有好几搂粗。树干上部空了一个大洞,洞口有一个和面盆那样大,黑窟窿咚,挺吓人的。我们小伙伴每每往洞口里投砖头,大人们都说里面住着黑狗精,砸疼它了它会出来咬你。1985年我大学毕业,那棵大槐树还在,虽然不很茂盛,但和从前一样,年年仍结着不少的槐豆。这棵槐树本来是老吴家的公共财产,但分家时分给了羊羔爷家。他们家什么时候把黑槐树毁掉了?我一点也不知道。
       多可惜啊!一棵几百年的大槐树,甚至它有可能是西朱楼庄的见证者,就这样被轻易地给毁了。
       1981年春节是我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二姐用缝纫机做了几十顶的卡布料的帽子,春节前我骑个自行车串庄子叫卖,一块五一个。走遍了城南几十个庄子,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各个村庄的部局,我发现无论大庄小庄,要么没有高岗子,有,也都没有西朱楼庄的那么高那么大。
        西朱楼是当时城南数得着的大庄子,老吴家也是一个大户人家,这一点我已经做了考证。
       

    作者简介:吴振海,笔名醉鱼,,男,1964年出生于河南睢县。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商丘市诗歌学会秘书长。在《诗刊》,《河南诗人》,《天津诗人》,《散文选刊》,《大河诗刊》,《奔流》,《时代文学》,《巴山文学》,《大河报》,《中国测绘报》,《郑州日报》,《教育时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