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洁:女法医的“别样”人生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作者:志茂 张雷…  文章来源:南方月刊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2/3/8 18:01:09  文章录入:gohwu  责任编辑:gohwu
 

 南方月刊 记者/刘海波 通讯员/黄志茂 张雷 欧平 发自 清远

她自言很“小资”,喜欢喝咖啡,喝茶要喝花茶。办公室里永远摆满绿色植物,即使是现在还有20多盆花草。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是在自己的阳台种青菜,阳光打在绿油油的菜叶上,一切都让人感到温馨和放松。

但这只是她生活的一面,像硬币的两面永远没有接触的机会一样,她的工作却充满蛋白质腐烂的恶臭,最常见的就是一具具腐烂到没有人形的尸体。人们也很难想象这两种极端的生活怎么在她身上和平相处。她告诉记者:“我的生活和工作,就像地球的南北两极,反差得有点残酷。”

这就是49岁的吴小洁28年来的生活,很难想象一个举手投足如此优雅的人却以与尸体打交道为职业,活在看似不太和谐的两端,她的活法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一个为逝者“立言”的人

1986年冬天,零下20摄氏度,大风。人们即使穿上厚厚的衣服也被寒风轻易穿透,扫过皮肤,刀割一样疼。乌鲁木齐荒郊的坟岗,工人们在费劲地用铁锹打开一座坟墓的冻土。带着30多斤重的勘验箱,吴小洁在现场已经等了许久,手脚已经冻得有点麻木。

围观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有些人在悄悄地说着话,眼睛不住地打量开坟的进度。围观者都是男人,虽然好奇,但也是站得远远的。

棺材顶盖露了出来,这时掘土的工人们嚷道:“下面的不做了!”他们不愿意接触棺材,觉得晦气。负责案件的侦查员耐着性子说了好久,工人们才做出部分让步,但也仅限于打开棺盖,别的不做。打开棺盖后,工人们一哄而散,跑出了坟坑。

这是吴小洁第一次开棺验尸,直到现在,她还记得棺材里一层灰色的煤灰,薄薄地覆盖在尸体上。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还是紧张,或者是害怕,我的牙齿在上下打战,碰得咯咯响。但是当时我不能表现出任何不专业的行为,这样会成为同事、老师的笑柄。”吴小洁说,即使是现在,那些场景依然印象深刻。

伴随工人的本能回缩,剩下的就是吴小洁一个人的工作,她要一个人下到棺材跟前,将一个成年人的尸体拖出来检验。但是,对于当时仅有80斤体重的她来说,这是一个不太可能的任务。试了试,果然不行,力气不够。

“后来,还是侦查员想了个办法,恳请那些工人把棺材重新盖上,然后用绳子绑住,将棺材整体抬出,我再检验。”吴小洁回忆道。

事情远没想象的那么容易,检验的问题解决了,围观的人却表示不能接受。当地的风俗是女人不能碰触尸身,而吴小洁是个“女法医”,当地人不同意她继续这么做下去。几十个男性村民一起表示反对,作为现场唯一的女性,吴小洁感到有些尴尬。

案件的主办警察又开始了新一轮劝说,也找来了村里的长者,与村民协商。最后,村民做出了让步,不过要按照当地的风俗仪式,摆上冰块,以及一种“能够让人安息”的草本植物。

最终,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吴小洁完成了检测,找出了死因,这个人是被谋杀的。

1984年从西安交通大学医学系毕业的吴小洁,和那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服从工作分配。20世纪80年代,职业的规划并不属于个人,国家分配是每个毕业生职业道路的唯一途径。吴小洁接到的通知是,到地处乌鲁木齐的建设兵团公安局报到。

“拿到通知的时候很兴奋,笔挺的警服,非常帅气。我想,那是一种职业荣誉感。”随后,吴小洁补上一句,“我的父亲也是一个警察!”

没有多想,吴小洁收拾好包裹,从西安赶到了乌鲁木齐,跟着一群老法医再修一年法医学。“我的梦想并不是成为法医,我想做妇产科医生,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会让人非常兴奋。”吴小洁说,没想到刚好相反,她更多的是与死亡打交道。

第一次赶往案发现场的窘迫仅仅是个开始,第一次面对碎尸案、第一次交通意外、第一次开棺验尸……“每一次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刺激都会让你的神经遭遇一次撞击,一次淬炼。可以说是被逼出来的,每一次让普通人觉得丑陋的、肮脏的、恶心的、难以接受的经历,都会将人的神经撑大,让人最终不再有强烈的排斥反应。”吴小洁说,这是任何一名法医都要经历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并不好受。